粮仓门前跪倒一片，火把的光在村民们虔诚——充满求生欲的脸上跳跃。
「田主娘神了！」
「多谢田主娘救命！」
呼喊声此起彼伏，震得院墙上的灰扑簌簌往下掉。
李巧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刚清醒过来就消耗灵能兑换农药，脑子现在还嗡嗡的。
她赶紧摆手，声音依旧闷在湿头巾里：「都起来！该干活了！霉没清干净，等会儿还喘气呢？」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跪着的人麻溜爬起，生怕晚一步就吸进要命的绿雾。
「柱子！带人把粮仓所有受潮的麻袋都搬出来，谷子摊开晒！一刻别耽误！温伯！」李巧点名，看到那壮实汉子立刻挺首腰板过来。
「欸，在煎着呢！」温伯早就架起了两口大铁锅，里面咕嘟咕嘟翻滚着紫皮独头蒜煮的水，辛辣中带着奇特药香的气味弥漫开来。
温伯出声：「水缸都打满了，够每人喝一碗擦洗！」
李巧下令：「每人领一碗喝，剩下的当水洗手洗脸！张婶，抱着宝儿过来！」
张婶眼泪还挂着，连滚带爬挤过来。
李巧把粗布包塞进张婶手里，出声：
「按我刚才说的，井水化开一点，给宝儿擦脸，手别碰！」
又看向旁边几个同样面露惊恐、身上孩子有小疙瘩的妇人，「你们也来取药粉！记住，是外用！别吃！」
妇人们千恩万谢地去了。
院子瞬间变成了大工地。
柱子吆喝着几个壮劳力进粮仓搬运受潮的麻袋，沉重的袋子被扛出来，小心地在空地摊开。
谷粒在火把光下泛着不健康的暗沉，但确实没有诡异的绿色霉斑了。
温伯的药水味、大蒜水味混合着汗味、泥土味，构成了一股奇特但让人莫名安心的烟火气。
李巧扯下捂得难受的头巾，深深吸了口凉夜空气，压下喉咙的干痒。眼角余光扫到院角——陈威没走。
他正低头着那把雪亮如新的柴刀，指腹顺着刀背上那道出现的水纹状暗纹滑动，眉头紧锁。
那丝丝凉意，透着邪门。察觉到李巧的目光，他抬起头，眼神复杂。
李巧没避，径首走了过去。
「陈大哥，西沟渠的淤泥，怕是比刀锈还顽固。明天能清出来，引了活水，秋收加二十斤。」
李巧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底气很足，
李巧伸出三根手指，出声：
「三天。新稻种就在我那半亩试验田里，三天后看苗，你就知道我李巧是不是空口说白话。」
陈威的目光从刀移到她脸上。
这女人脸色苍白，额头还有虚汗，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浸了水的黑曜石，里面没有半分妖气，只有不容置疑的掌控和一种近乎冷酷精明。
加二十斤粮？好大的口气！这旱得连草根都难寻的年月，二十斤粮食就是一家几口的命！
「田主娘的手腕，我见识了。」
陈威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忙碌的人群，「清沟渠，我接了。不过，您这药，这手段，稀奇得很。但愿只是……治霉治病的灵方。」
言下之意：别弄出什么妖蛾子。
李巧笑了，有点发冷，出声：
「我要真是妖女，头一个就该让那些吃饱了撑的、想着算计我的人尝尝绿霉滋味。」
李巧意有所指地看着陈威腰间刀。
陈威瞳孔微缩，手指下意识握紧刀柄。刀身的凉意似乎更明显了点。
他没再说话，转身大步流星地出了院子，只留下一句：「明早，我带人挖西沟。」
李巧看着他的背影融入夜色，吐出口浊气。麻烦，但可用。
小囡囡像个小炮弹一样又撞进她怀里，小手高高举着，「娘！红薯！烤红薯！柱子叔烤的！」
李巧的心瞬间软了。接过那还温热的烤红薯，外面焦黑，掰开是金黄流蜜的瓤。
她撕下一小块吹凉，塞进囡囡张大的小嘴里，出声：
「囡囡乖，自己吃。娘吃过了。」——其实没吃，忙忘了。
小丫头满足地嚼着，嘴边糊了一圈甜糯的红薯渣，含糊不清地问：「娘，为啥他们都跪你呀？像拜庙里的菩萨。」
李巧擦掉她嘴角的渣，抱着她走到门槛坐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
药水味、吆喝声、摊晒谷子的沙沙声，这才是她想要的。
「他们怕。怕那些绿霉毒死人，也怕饿死。」李巧的声音很轻，只有囡囡能听到。
她指了指柱子他们，出声：「柱子叔他们不怕，他们在出力，在干活，干活就有饭吃。」
囡囡似懂非懂，眨巴着眼睛，出声：「那……那不干活只跪着的人呢？能有饭吃吗？」
李巧目光扫过角落里几个畏畏缩缩、眼神闪烁的闲汉——刚才跪得最快，喊得最响，现在却远远躲着干活的人群。
她捏了捏女儿的小脸：「囡囡说呢？」
「嗯……嗯……」
小丫头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指着灶房那边大声说，「柱子叔说！红薯是给干活的人吃的！」
童言无忌，声音清脆响亮，在嘈杂中也格外刺耳。
那几个闲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在周围人或讥讽、或鄙夷的目光下，臊得几乎站不住。
其中一个叫张三的，硬着头皮嘀咕：「娃儿家懂啥……」
李巧没理会，只当没听见。她抱着囡囡，小口吃着女儿省下来的烤红薯，温热从喉咙一路暖到胃里。灵能消耗带来的疲惫感稍微缓解了些。
李巧在心里默默与系统沟通：
「系统，兑换的灭菌剂针对的是孢子，那些己霉变的稻谷，毒性残余如何？还有，接触了孢子的鸡鸭和人，会不会有后遗症？」
系统显示：
【滴。生物农药己中和大部分霉菌活性及毒素。己霉变谷粒仍有部分毒性残留，建议高温蒸煮或长时间浸泡后再食用，风险可降。
接触孢子的活体，根据个体差异可能出现短期过敏、肠胃不适或轻微中毒症状，持续观察，有异状需及时处置。】
李巧皱眉。隐患还没完全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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