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温室里的谎言
运输机的舱门刚打开，潮湿的热气就扑面而来。林辰扯了扯衣领，将那块还带着北极寒气的共生石碎片塞进背包，碎片表面的蓝光在湿热的空气里微微发暗，像被蒙上了层水雾。
“东南亚分部的‘绿屋’，反异能组织的新据点。”沈雨递来张全息地图，上面的红点正围着座玻璃建筑闪烁，“他们在这里培育了上百种热带植物，据说是为了‘中和’共生石的寒气。”
林辰的目光落在地图边缘的标注上——绿屋的前身是家废弃的植物园，三年前发生过异能者失控事件，据说有个能操控植物生长的异能者，让温室里的藤蔓疯狂生长，活活勒死了七个管理员。
“又是利用旧伤疤。”林辰摸了摸口袋里的恒温贴片，那是用北极冰芯和异能稳定剂合成的，能暂时压制共生石的活性，“他们知道异能者对这类事件最敏感。”
绿屋的玻璃穹顶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两人绕到后门的通风管道，沈雨用电磁脉冲枪切开铁丝网，金属熔化的气味里，突然混进股浓郁的栀子花香——这味道与林辰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通风管道里漆黑一片，只有手机电筒的光束在晃动。林辰的平衡首觉突然发出微弱的警报，像根羽毛在心头搔动，却又抓不住具体的异常。他放慢脚步，指尖触碰到管道壁上的冷凝水，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手。
“小心。”沈雨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电筒光扫过前方的格栅，“外面有动静。”
格栅外的温室里，种满了齐腰高的栀子花。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蹲在花丛里，背影与林辰的母亲重叠得严丝合缝，连挽头发的红绳都是记忆里的样式。女人手里拿着把剪刀，正在修剪花枝，嘴里哼着首跑调的童谣——那是母亲哄他睡觉时总唱的曲子。
“妈？”林辰的声音在喉咙里打了结。平衡首觉彻底失效了，眼前的画面太过鲜活，连女人围裙上沾着的泥土，都和老家院子里的黏土一个颜色。
女人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眼角的皱纹里嵌着点栀子花的粉末：“小辰，你怎么才来？妈等你好久了。”她举起剪刀，指向花丛深处，“你看，我把你最喜欢的蓝色栀子花都种活了。”
花丛深处果然开着片蓝色的栀子花，花瓣上还挂着露珠，在温室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沈雨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她拽了拽林辰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世界上根本没有蓝色的栀子花，这是幻象！”
林辰的目光却落在女人的指甲缝里——那里干干净净，连一点泥土都没有。他记得母亲种花时总不爱戴手套，指甲缝里永远嵌着洗不掉的绿泥，尤其是修剪栀子花枝时，汁液会让指尖发绿，要好几天才能褪掉。
“还有这些花。”林辰的声音渐渐冷静下来，他捡起片落在格栅上的栀子花叶子，指尖捻了捻，“真正的植物叶子背面有绒毛，边缘会有细小的锯齿，而且……”他突然将叶子凑到鼻尖，“它们会呼吸，会有轻微的开合。”
温室里的栀子花果然一动不动，花瓣僵硬得像塑料假花，连最外层的花瓣都保持着完美的弧度，没有一片枯萎卷曲。女人脸上的笑容开始扭曲，手里的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化作黑色的雾气。
“你怎么会识破？”女人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白大褂下的身体渗出蓝光，与北极的共生石碎片同出一辙，“这是你最深的执念，你说过无数次，想再看妈妈种一次栀子花！”
林辰没有回答，只是按下了沈雨递来的脉冲装置。强烈的电磁波透过格栅扩散，温室里的蓝色栀子花瞬间炸开，化作漫天光点。玻璃穹顶下的共生石碎片暴露出来，它们被埋在花盆里，根部连接着密密麻麻的导线，与藏在土壤里的信号器相连。
“他们把共生石和植物的根系缠在一起。”沈雨踹开通风口，电磁脉冲枪对准最大的那块碎片，“植物的生长频率能稳定幻象，比北极的信号发射器高级多了。”
林辰看着那些枯萎的真栀子花，它们混在幻象的残骸里，虽然叶片发黄，却依然保持着自然的卷曲。他突然明白，平衡首觉之所以失效，是因为这些幻象里掺杂了真实的元素——真实的温室、真实的土壤，甚至真实的植物气息，就像用真材实料搭起的舞台，却演着虚假的戏。
而戳破谎言的，永远是那些真实到琐碎的细节。比如母亲指甲缝里的泥土，比如栀子花永远不会变成蓝色，比如——所有活着的东西，都一定会有不完美的痕迹。
温室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玻璃穹顶下闪烁。林辰抓起那块最大的共生石碎片，晶体表面还残留着母亲幻象的温度，但他知道，这不过是记忆被强行拽出的残影，真正的母亲，早己化作老家院子里那捧滋养栀子花的泥土，沉默而真实地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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