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漓是被冻醒的。
沧澜江的水带着刺骨的寒意,可贴在她背上的体温却烫得惊人。她猛地睁眼,看见玄戈正半跪在江滩上,背对着她,右手死死按着胸口的断剑,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沙地上,竟像活物般往一处聚。
"醒了就自己处理伤口。"他头也没回,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洛漓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蓝金色的血痕,那是昨夜魔纹胎记烙下的印记。腕间的枯脉镯恢复了黯淡,裂缝里的黑芽缩了回去,只剩镯身多了道极细的银纹,像条没睡醒的蛇。
她摸了摸喉咙,蚀骨丹的苦涩还残留在舌尖。按理说,这种禁药入体,轻则经脉尽断,重则当场暴毙,可她除了有些乏力,竟没别的不适——倒是玄戈,脸色比昨夜更白了,嘴唇泛着青紫色。
"你的伤..."洛漓想说什么,却被他抬手打断。
"不关你的事。"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幽冥壶,倒转过来,抖落出半块干粮和一小袋水,"吃了,趁天亮前离开黑礁镇。"
壶口旋转时,洛漓瞥见里面的景象——不是寻常芥子空间的虚无,而是铺着层暗红的沙,沙地上散落着她昨夜炼废的丹渣,最角落里,那截南宫玥的灵蝶翅膀正闪着微弱的光。
这空间...能养活物?
她正想问,远处传来马蹄声。玄戈瞬间绷紧身体,将幽冥壶揣回怀里,拽着洛漓躲进礁石堆的缝隙里。
来的是欧阳家的人。为首的少年穿着月白锦袍,手里捧着个琉璃盏,盏里飘着片雪花,正是欧阳器宗的庶子欧阳墨。他身后跟着两个护卫,正围着黑礁议论:
"少宗主,昨夜兽潮就是从这儿开始的,器宗的探矿队说,礁石下面有异动。"
欧阳墨没说话,只是举起听雪盏。洛漓看见琉璃盏里的雪花突然剧烈跳动,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冰晶上浮现出模糊的"牛形"虚影。
"是囚牛。"他轻声道,声音清润,"听雪盏录下的声波频率,与祖传的《镇魂谱》完全吻合。"
护卫面露惊色:"可囚牛不是在上古大战中就灭绝了吗?"
"谁说灭绝了?"欧阳墨用指尖敲了敲礁石,"器宗的镇派之宝'囚牛琴',琴柱就是用它的骨头上好的。只是..."他顿了顿,眉头微蹙,"这声波里混着别的东西,像...像有人在哭?"
洛漓心头一跳。昨夜枯脉镯发光时,她好像确实听见了微弱的呜咽声。
玄戈突然捏了捏她的手腕,示意她别动。洛漓低头,看见他的手背上,魔纹胎记正顺着血管往上游走,所过之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少宗主,那边好像有动静!"一个护卫指向礁石缝。
欧阳墨举起听雪盏,琉璃盏里的雪花瞬间炸成粉末。洛漓屏住呼吸,感觉枯脉镯在发烫,裂缝里的黑芽又冒了出来,这次竟开出朵极小的、半透明的花。
"是妖兽的气息。"欧阳墨放下琉璃盏,语气平淡,"最近不太平,你们去通知镇上的护卫队,加强巡逻。"
护卫领命离开后,欧阳墨却没走。他盯着礁石缝的方向,突然扬声道:"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里面。"
洛漓心跳如擂鼓,刚想挣扎,却被玄戈按住肩膀。他站起身,缓缓走出礁石缝,背对着阳光,胸口的血迹在晨光里格外刺眼。
"欧阳少宗主。"玄戈的声音很稳,听不出是敌是友。
欧阳墨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胸口的断剑和手背上的魔纹间转了圈,最后落在洛漓身上——她正从玄戈身后探出头,腕间的枯脉镯不小心露了出来。
"洛家的人?"欧阳墨挑眉,"还是个'枯脉'?"
洛漓猛地攥紧拳头。又是一个知道"枯脉"的人!
玄戈挡在她身前:"与你无关。"
"确实与我无关。"欧阳墨笑了笑,笑容里却没什么暖意,"但黑礁镇是欧阳家的地盘,你们带着'不干净'的东西进来,就有关了。"他晃了晃听雪盏,"比如,能引动囚牛残魂的东西。"
洛漓下意识摸向枯脉镯。难道是那半片牛角?
玄戈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扔给欧阳墨:"这个,够不够买我们离开的路?"
那是块黑色的矿石,表面泛着金属光泽。欧阳墨接住的瞬间,脸色骤变:"星髓铁?你从哪儿弄来的?"
"你管不着。"玄戈转身要走,却被欧阳墨叫住。
"等等。"欧阳墨把玩着星髓铁,"我可以让你们走,但有个条件——带我去看看昨夜兽潮的源头。"他看向洛漓,"你的镯子,应该能感应到吧?"
洛漓愣住了。他怎么知道...
玄戈的脸色沉了下来:"不可能。"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欧阳墨举起听雪盏,琉璃盏里的雪花重新凝聚,发出尖锐的嗡鸣,"器宗的'镇魂音',对魔族血脉最有效,你说,把你交给洛家和南宫皇族,他们会给我什么好处?"
"你威胁我?"玄戈的眼神冷了下来,暗紫色的光在瞳孔深处翻涌。
"是合作。"欧阳墨纠正道,"我要找囚牛残魂,你们要离开黑礁镇,各取所需。"他晃了晃听雪盏,"而且,我知道哪里能治好他的伤——司马丹门的后山,有种'续骨草',对剑伤特别有效。"
洛漓心头一动。续骨草她知道,是炼制疗伤丹的主材,可司马丹门看管极严,外人根本得不到。
玄戈沉默片刻,突然道:"可以。但你得保证,不能打她的主意。"他说的"她",自然是洛漓。
欧阳墨挑眉:"成交。"
洛漓跟着他们往镇外走时,总觉得不对劲。欧阳墨看她的眼神太过探究,尤其是在看她的枯脉镯时,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你的镯子..."走在后面的欧阳墨突然开口,"是不是能装活物?"
洛漓脚步一顿。她想起昨夜枯脉镯里长出的黑芽,含糊道:"不知道。"
"不知道?"欧阳墨笑了,"那你昨天扔的丹渣,为什么会在镯子上留下'净蚀'的气息?"
洛漓猛地回头,震惊地看着他。她昨天确实在药田炼废了一炉丹,随手扔在了江里——他怎么会知道?
玄戈突然停下脚步,挡在洛漓身前,眼神冷得像冰:"欧阳墨,适可而止。"
欧阳墨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好吧,不说了。"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续骨草在那边,去晚了就被晨露打蔫了。"
洛漓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玄戈。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嘴唇的青紫色蔓延到了眼角。
"你撑得住吗?"她忍不住问。
玄戈没理她,只是加快了脚步。洛漓跟上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发现他的幽冥壶正发烫,壶身的星辰纹比昨夜亮了许多,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壶而出。
她突然想起昨夜在江底,玄戈怀里的陶壶吞噬他们交融的血珠时的景象。
这个男人,和他的芥子空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而她的枯脉镯,又为什么会对囚牛残魂和"净蚀"丹气有反应?
司马丹门的后山越来越近,洛漓看见一片雾气缭绕的药田,田埂上插着块木牌,上面写着三个字:
蚀骨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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