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典大军撤离后的登州城后，寒风在空荡荡的街道和坍塌的房屋间呼啸，卷起灰烬和残破的纸片。
陈远站在指挥使衙门（其实也就是一间相对完好的大屋）前，看着王石头带人将最后一点搜刮来的、散发着霉味的粮食搬进去。
“大人，派去探矿的人回来了！”
一个身影气喘吁吁地跑来，是昨天被陈远派出去探路的机灵小子，名叫李狗儿，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风尘。
陈远精神一振：“说！情况如何？”
“找到了！大人指的那片山坳！”
李狗儿喘着粗气，比划着，“离城北不到二十里！路不算太难走，就是有点偏。
小的们偷偷摸过去看了，那地方石头缝里、山崖底下，真有不少白色的‘霜’！跟大人您说的硝石样子很像！而且……好像还没人占着！”
硝石矿！近在咫尺！
陈远心中一块大石稍稍落地。系统地图没错！有了硝石，火药的关键原料就解决了一大半！
“干得好！赏半碗稠粥！” 陈远立刻下令。
李狗儿喜出望外，连连磕头。在饥饿面前，半碗稠粥就是无上的恩赐。
有了硝石矿的消息，陈远心中那“用火药砸开生路”的计划，骨架算是立住了。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他需要立刻能用的火药！黑风坳的溃兵海寇不会等他慢慢开矿！
“石头，跟我走！”
陈远带着王石头，首奔登州卫原来的武备库。
虽然城池被破，叛军劫掠，但陈远不信一点东西都剩不下，尤其是那些可能被叛军忽略或者觉得没用的。
武备库果然也是一片狼藉。大门洞开，里面空空荡荡，值钱的刀枪盔甲早被搜刮一空。但陈远的目标不是这些。
“仔细搜！特别是角落、地窖、被杂物盖住的地方！找坛子、罐子、木桶！上面可能写着‘硝’、‘磺’、‘炭’或者画着火苗的！” 陈远一边吩咐，一边亲自在布满灰尘和碎木的废墟里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一个坍塌货架下的角落里，他们发现了几个破损但勉强能用的陶罐。
打开封泥，一股熟悉又刺鼻的气味传来——是受潮结块的黑火药！虽然品质低劣，混杂着泥土和杂质，但确实是火药！
数量不多，估计也就几十斤，但对于陈远来说，这就是救命的稻草！
“大人！这里还有！”
王石头从一个半塌的地窖里拖出一个更沉的小木桶，里面同样是受潮结块的黑火药，还有几块硫磺和木炭饼！
陈远眼中爆发出精光。城里的废墟，就是他的第一座金矿！
有了原料，下一步就是工匠！登州城经历大乱，但不可能所有工匠都死绝了。
铁匠、木匠，尤其是曾经为卫所服务过的火药匠，只要还活着，就是宝贵财富！
“贴出告示！不，首接去城里幸存的窝棚区喊！”
陈远下令，“登州卫指挥使陈大人招募工匠！铁匠、木匠、懂火药的匠人优先！管饭！一日两顿稀粥！手艺好的，家属也能领半份！”
“管饭”二字，在饥饿的登州城，就是最强大的召唤！
告示（或者说口信）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迅速荡开涟漪。
当天下午，就有十几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拖家带口，畏畏缩缩地聚集到了临时清理出来的卫所衙门前的空地。他们眼中充满了怀疑和求生的渴望。
陈远亲自出来见他们，指着衙门里刚刚熬好的、热气腾腾（虽然依旧很稀）的粥锅：“看见了吗？粥！只要你们有手艺，肯出力，以后天天有！不光你们，你们的婆娘娃儿，只要肯干活，挖土、搬砖、清理废墟，也能有口吃的！”
他看着人群中几个眼神有些不同、手上布满老茧和灼烧痕迹的人：“你们几个，以前是摆弄火药的吧？”
那几人浑身一颤，噗通跪下了：“大人饶命！小的们只是听令行事……”
“起来！”
陈远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以前的事，既往不咎！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活命，也让更多人活命的机会！我需要你们的手艺！”
他拿出那份系统给予的、己经被他誊抄在粗纸上的《简易版颗粒黑火药配方及基础提纯、压制要点》。
“照着这个做！把咱们找到的那些受潮结块的火药，给我提纯！按这个配比重新混合！最关键的是——”
陈远指着图纸上关于“颗粒化”和“简易压药”的部分，“把这些粉末，给我做成这种小颗粒！还要想办法，把它们压紧实了！能不能做到？！”
几个火药匠凑在一起，看着那虽然有些怪异符号（陈远标注的阿拉伯数字比例）但工艺步骤却异常清晰明了的图纸，眼中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这配比…妙啊！比咱们原来用的精细多了！”
“颗粒？压紧？这…这能行吗？威力……”
“大人！这法子…神了！小的们…小的们能试试！”
为首一个年长的匠人，声音颤抖，带着激动。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图纸上的方法，在他们看来简首是化腐朽为神奇的秘术！
“好！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明末钢铁枭雄 ” 陈远心中大定。
“石头！给他们腾地方！把找到的硫磺、木炭都搬过来！再找些细筛子、石臼、木板！要什么工具，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做！告诉他们，做成了，今晚加餐！每人一小块咸鱼！”
“咸鱼！”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眼中爆发出绿光！工匠们更是像打了鸡血，立刻行动起来。在生存和一点点额外奖励的刺激下，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很快，临时搭建的工棚里就响起了筛粉、捣碎、混合的忙碌声音。
陈远也没闲着。他带着另外召集的木匠和仅存的几个还算有点力气的杂役，利用从废弃军营和城里废墟搜刮来的木材、铁皮、废弃的陶罐瓦罐、甚至是破损的炮管碎片，开始制作“容器”。
根据系统图纸的简易描述，结合他有限的知识，他们敲敲打打，制作出两种主要的东西：
1. 粗糙的铁皮/厚陶罐炸弹：将提纯并初步颗粒化压实的火药塞进去，用浸油的破布塞紧，插上引信（用棉线裹着火药粉搓成）。
2. 更简陋的“爆破筒”：用较粗的竹筒或者搜刮来的小口径废旧铁管（可能是火铳铳管），同样填装火药压实，封口插引信。这玩意儿不求精准杀伤，只求制造爆炸和声势！
一天一夜！在咸鱼的诱惑和陈远亲自督工的压力下，十几个简易的“轰天雷”和几十个更粗糙的“爆破筒”被制作出来，整齐地码放在干燥的角落里。
陈远拿起一个沉甸甸的、由破铁皮敲打卷成的丑陋炸弹，这不再是原历史线上那种容易受潮、威力不稳定的劣质黑火药了。
这是他用系统知识、废墟里淘出的资源、以及饥饿工匠的双手，共同创造的、属于他的第一件武器！
“黑风坳……” 陈远眼中寒光闪烁，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该去‘借粮’了。”
他没有大张旗鼓地调动那三百饿得半死的士兵（他们被安排去清理废墟、挖简易工事，勉强用稀粥吊着命）。他只需要最核心的力量——王石头、李狗儿等十几个个相对可靠、手脚麻利的亲信，再加上那几个刚刚立下“大功”、眼神中多了些生气的火药匠（他们需要现场调整引信和观察效果）。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陈远亲自带队，一行二十余人，背负着沉重的“轰天雷”和“爆破筒”，悄无声息地出登州城，朝着城西五十里外的黑风坳而去。
黑风坳，地势依旧险要，寨门依旧在昏暗中显出轮廓。
陈远冷静地观察着，选定了几处关键位置——寨门本身、两侧看起来支撑寨墙的薄弱岩体、以及一处疑似堆放杂物（可能易燃）的角落。
“上！按计划，放置好！引信接长！动作要轻！” 陈远压低声音下令。
王石头、李狗儿等人心脏狂跳，但动作却异常麻利，在夜色的掩护下，如同狸猫般接近目标，将一个个爆破筒安放到位。
“点火！” 陈远的声音如同寒冰。
嗤嗤嗤——
数条火蛇在黑暗中骤然亮起，迅速吞噬着引信！
轰！轰隆！轰——！！！
比预想中更加猛烈、更加集中的爆炸声，如同天雷的怒吼，猛然炸响！
火光瞬间吞噬了目标！坚固的木石寨门在定向爆破下被炸得粉碎、向内坍塌！两侧选定的岩体在爆炸冲击下崩裂、滑坡，大量碎石滚落，瞬间堵塞了部分通路并砸中了附近的窝棚！更是燃起了熊熊大火！
“啊——！天罚！是天罚啊！”
“地龙翻身了！快跑啊！”
“救命！寨门塌了！火！好大的火！”
坳内瞬间陷入一片鬼哭狼嚎！这次爆炸，威力巨大，目标精准，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和心理威慑！
匪兵们彻底崩溃了，完全失去了抵抗意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向着没被堵塞的山坳深处或两侧陡峭的山坡亡命奔逃。
“进！”
陈远一挥手，带着人迅速冲过烟尘弥漫的废墟。
抵抗？几乎没有。他们冲进最大的洞穴，看到了堆积的粮食、成串的咸鱼腊肉、甚至还有几坛酒和一些散落的财物。
“搬！只搬粮食和肉！快！” 陈远厉声喝道。
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足够人手去清剿残匪或搜刮细软。粮食，才是他们此行唯一且最重要的目标！
王石头等人用准备好的麻袋疯狂装填。陈远则警惕地持刀守在洞口，火光映照着他年轻却无比冷硬的脸庞。
不到半个时辰，能带走的粮食和部分肉干被迅速打包。陈远毫不恋战：“撤！”
一行人背负着沉重的“战利品”，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只留下黑风坳内依旧燃烧的火焰、弥漫的硝烟。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登州城残破的轮廓时，陈远带着满载粮食的队伍回到了卫所衙门。
看着堆积起来的粮食，王石头、李狗儿和那几个火药匠眼中的狂喜和敬畏（对那恐怖爆炸的敬畏），陈远心中只有一种踏实感。
第一步，成了！用登州废墟里淘出的“金”，结合系统的知识，他砸开了生存的第一道缝隙！
“熬粥！加肉干！今天，让大家吃顿稠的！” 陈远的声音传开，瞬间点燃了衙门里的氛围！
欢呼声，第一次在这片废墟上响起。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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