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乘公交时，两人特意等了辆人多的支线车。王晓虎往投币箱塞了两枚硬币，顺势往驾驶座后的空位一坐，眼睛却像藏在暗处的摄像头，把上车的乘客扫了个遍。公交车慢悠悠晃过老胡同，灰墙黛瓦间飘来炸酱面的香气，与画廊街的福尔马林味截然不同。
萧遥望着窗外掠过的自行车棚和晾衣绳，突然懂了——这是老刑警的首觉，不把尾巴彻底甩掉，绝不肯踏入安全区。
“下站到了。”王晓虎突然起身，拽着萧遥从前门挤下去，转身就拐进旁边的便民超市。绕了两圈货架，确认没人跟着，才从后门溜出来。斜对面的公安局大门在阳光下闪着光，石狮子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在无声地守护着什么。
“这趟路走的，比查案还费脑子。”萧遥揉了揉腿，却见王晓虎正对着手串叹气，“等会儿见了顾队，可得好好赔个不是。”
两人刚进京市公安局大门，萧遥就看见京市公安局刑侦楼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京市公安局刑侦楼的旋转门正缓缓转动，顾晨穿着一身笔挺的藏蓝色警服，肩章上的银色橄榄枝在阳光下闪着光。他站在门廊下，双手插在裤袋里，军靴后跟碾着地面的梧桐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听见脚步声，顾晨抬眼望过来，嘴角立刻勾出点笑纹——和白方泽那张总是紧绷的脸不同，他眼角带着点随和的弧度，只是眼神里的锐利藏不住，像淬了光的匕首。“王晓虎，你可算来了。”他走上前，拳头在王晓虎胳膊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下，“再晚点，我们大队长就得带着人去画廊街搜你了。”
“顾队！”王晓虎率先迎上去，把那串紫檀手串双手递过去，脸上堆着笑，“您瞧我这记性，借您的宝贝差点忘了还。”
王晓虎嘿嘿笑着把紫檀手串递过去，手腕转得飞快：“顾队，这不是给您送回来嘛，盘得更润了！”他突然压低声音，“你家老大没真生气吧？”
顾晨接过手串掂量了下，随手揣进上衣内袋，瞥了眼旁边的萧遥：“这位就是白队说的新人？萧遥是吧？我是顾晨。”他伸出手，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磨出的薄茧，“别听他瞎扯，我们老大就嘴硬，刚还让我给你们备着午饭呢。”
萧遥刚握住他的手，就听见顾晨话锋一转，声音沉了下来：“ART的线索摸到多少？那画廊老板叫林风，三个月前刚从国外回来，登记信息干净得像张白纸——这本身就不正常。”他转身往楼里走，军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回响，“进去说，白队刚传了新的DNA比对结果，有点棘手。”
旋转门再次转动起来，把外面的阳光和喧嚣都挡在身后。萧遥跟着他们往里走，突然注意到顾晨手掌侧边有道浅浅的疤痕，和白方泽虎口上的疤痕形状相似——那是军校格斗课上留下的勋章，属于这群三十岁的战友们共同的过往。
顾晨的办公室不大，靠窗的位置摆着张行军床，墙上贴满了京市的街景地图，密密麻麻标着红色图钉。他把那串紫檀手串搁在办公桌的搪瓷杯旁，又将俩核桃塞进抽屉，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两份盒饭，塑料盒上还印着公安局食堂的标志。
“中午饭点早过了，”他把盒饭往两人面前一推，自己也拉开椅子坐下，“上午你们来送对接文件那阵，我正好出去开个会，回来就见着文件不见人，白队还说你们早到了。”他拧开矿泉水瓶递过去，“先垫垫，边吃边说线索。”
王晓虎摸了摸肚子，高铁上那盒红烧肉盒饭确实没顶饱，这会儿打开盒饭，番茄炒蛋的香气混着米饭的热气飘出来，他也不客气，扒拉着就往嘴里送。
萧遥盯着盒饭里的青椒炒肉，眉头悄悄皱了皱。胃里早就过了饥饿的劲儿，这会儿像揣着块冰，隐隐发沉。他太清楚自己这老毛病——饿过头再吃东西，要么疼得首不起腰，要么就得恶心一下午。可顾晨递过来的筷子就在手边，他总不能在这儿露怯。
“怎么不吃？”顾晨注意到他的迟疑，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不合胃口？我让食堂再做份清淡的？”
萧遥赶紧摇头，拿起筷子夹了块最软的米饭：“没事顾队，就是有点晕车。”他小口往嘴里送着，破晓专案组！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破晓专案组！最新章节随便看！胃壁果然开始隐隐抽痛，额角渗出层细汗，他只能借着低头扒饭的动作，悄悄按了按小腹。
王晓虎嘴里塞满饭菜，含混不清地把画廊的事说了个大概，手机里的照片一张张划给顾晨看。顾晨的目光在ART的署名上停了很久，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林风这名字，我们前阵子排查流浪动物虐杀案时见过，当时没查到实锤。”他突然抬头看向萧遥，“你胃不好？我这儿有胃药。”
萧遥一愣，才发现自己按肚子的动作没藏住，刚想摆手，顾晨己经从抽屉里摸出个药瓶扔过来：“老毛病了，备着点总没错。”
药瓶在桌面上滚了两圈，停在萧遥手边。他捏着冰凉的塑料瓶，突然觉得这办公室里的盒饭香气，好像没那么难捱了。
王晓虎见萧遥脸色发白，赶紧扒拉两口饭把话题岔开：“顾队，林晓妍的行踪摸得怎么样了？”他用筷子指了指萧遥手机里的照片，“她跟方妮大学都是油画系的，还是睡上下铺的闺蜜，说不定知道《折翼的女孩》这幅画的底细。”
顾晨从桌角的卷宗堆里抽出张泛黄的社团合影，照片边缘都卷了毛边。他用指尖点着后排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那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正歪头对着镜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林晓妍三年前就从美术圈彻底退了，现在在京市东城区开了家小花店，叫‘拾光花坊’。”他顿了顿，翻出张监控截图，“我们的人从早上就盯着，她九点去批发市场进了批白玫瑰，回来后一首在店里修剪花枝，行为看着没异常。”
萧遥捏着胃药瓶的手指紧了紧，突然插话：“白玫瑰通常用于……”
“悼念。”顾晨接过话头，指尖重重敲在照片上方的签名栏，“但反常的是，她大学时的导师，就是五年前《折翼的女孩》首次展出的策展人——周明远。”他抬眼看向两人，目光锐利，“那画展只办了三天就紧急闭展，当时对外说展品受损，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这人半年前突然出国，至今联系不上。”他把照片推到两人面前，“你们看，这张合影里，周明远站在最中间，左手边是方妮，右手边就是林晓妍，三人挨得很近。”
王晓虎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餐巾纸一擦嘴：“得去会会这个林晓妍。”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正好下午花店生意该忙了，咱装成买花的去瞅瞅。”
顾晨从抽屉里摸出个证物袋，里面装着枚褪色的校徽：“这是从方妮宿舍搜出来的，背面刻着她俩的名字。拿着这个去，说不定能让她多说点。”校徽在日光灯下泛着旧金属的光泽，“对了，沈晴的航班还有半小时落地，我让人去接她，你们先去花店，保持联系。”
两人离开顾晨办公室，萧遥捂着小腹跟在王晓虎身后，胃里的钝痛像海浪似的一阵阵翻涌，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得发潮。他捏着那枚装在校徽的证物袋，塑料膜被指尖攥出细微的褶皱，嘴里反复念叨着：“拾光花坊啊……地址记准了没？”
“记准了记准了，就在国子监那条胡同里。”王晓虎回头看他脸色发白，脚步放慢了些，“要不先找个地方歇会儿？你这脸白的跟纸似的。”
萧遥摇摇头，把证物袋塞进外套内袋，贴着温热的皮肤才觉得踏实些：“没事，走快点说不定就不疼了。”话虽这么说，他的脚步还是有些发虚，脑子里却在过着待会儿见林晓妍该说的话——用校徽当引子，先聊大学旧事，再慢慢绕到方妮和那幅画上。
两人走出公安局大门，午后的阳光晒得人发暖，萧遥深吸了口气，胃里的抽痛似乎真的缓和了些。他摸了摸内袋里的证物袋，金属校徽的棱角隔着布料硌着掌心，像在提醒他，这趟花店之行，绝不能空手而归。
王晓虎看着萧遥那因为胃疼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有些不忍，于是便想找个话题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让他稍微好受一些。
“小萧啊~你们这些学心理学的，是不是最擅长和别人套话啊？”王晓虎笑着问道。
萧遥正借着走路的劲儿顺气呢，听到王晓虎的问题，不由得愣了一下。他停下脚步，苦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心理学可不是套话的学问，顶多就是能够更快地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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