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手一抖，画笔在画纸上拖出道歪歪扭扭的线。她慌忙转过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窘迫，脸颊微微泛红：“我……我不太擅长这种写实风格，平时画油画多些。”
林风没接话，只是目光往下移，落在她牛仔裤包裹的腿上，嘴角勾起个意味不明的笑。他放下酒杯，慢悠悠地走过来，长发随着动作扫过沈晴的画板，带着股淡淡的松木香，混着点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味。
“这里的骨头缝隙里，”他突然伸手，指尖几乎要碰到沈晴的手背，指着画纸上狗骨头的拼接处，“该留三分虚，才显得有灵气。”金属色的指甲在画纸上点了点，离她的手只有寸许距离。
沈晴往后缩了缩肩膀，像是被他的靠近吓到，手里的画笔差点掉在地上：“谢……谢谢指点。”她低下头，假装修改画稿，心跳却漏了一拍——余光里，林风的目光根本没在画上，正顺着她的腰线慢慢往上爬，像在估量一件没有生命的展品。
画廊深处的木门突然“吱呀”响了一声，林风的视线猛地收回去，转身时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慢慢画，不急。”
沈晴看着他走向那扇门的背影，故意把画笔掉到地上。弯腰去捡时，她飞快地按下了画板夹层里的录音键——刚才林风靠近时，她闻到他袖口沾着点熟悉的气味，和仓库里那床被褥上的霉味，一模一样。
重新握住画笔时，她的指尖有些发凉。故意画错的线条在纸上蜿蜒，像条藏在暗处的蛇，而林风投来的目光，正像蛇信子，一下下舔舐着空气里的紧绷。
沈晴假装刚发现天色暗了，抬头看向窗外，画架上的临摹稿只完成了小半，歪歪扭扭的骨头轮廓透着刻意的生涩。她捏着画笔转过身，余光里正好撞见林风眼里毫不掩饰的贪婪，像盯着猎物的狼。
“哥哥，”她把声音放得又软又甜，尾音带着点怯生生的撒娇，“天好像黑了，我今天肯定画不完了……明天还能来吗？”说话时微微歪着头，卷发滑到肩头，露出纤细的脖颈，活脱脱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
林风的目光在她颈侧流连了半秒，嘴角勾起个意味不明的笑，金属色的指甲在吧台上轻轻敲着：“当然可以。”他拿起手机晃了晃，屏幕亮起来，映出他眼底的光，“加个微信吧，我什么时候开门，提前告诉你。”
沈晴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惊喜的表情，连忙掏出手机：“好呀好呀！”扫码时，她故意让手指“不小心”碰到林风的手背，触到那层冰凉的金属指甲油，像摸到了蛇的鳞片。
好友申请发送成功的瞬间，林风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他看着屏幕上“美院小棠”的昵称，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抬眼看向沈晴时，眼里的贪婪裹上了层温和的伪装：“明天早点来，我给你留最好的位置。”
“谢谢哥哥！”沈晴甜甜地应着，飞快地收拾好画具，抱着画板往门口走。拉开门时，风铃叮当作响，她回头挥了挥手，余光瞥见林风正对着她的背影，舔了舔下唇——那副神情，哪是看学生，分明是看即将到手的藏品。
走出画廊很远，沈晴才放慢脚步，摸出藏在画板后的微型录音笔，按下暂停键。微信提示音刚好响起，是林风发来的消息：“明早十点开门，给你留了靠窗的位置。”
她盯着那行字，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回复：“好哒~谢谢哥哥！”发送完毕，转身拐进街角的阴影里，对着藏在那里的同事比了个手势——鱼己上钩。晚风掀起她的卷发，刚才那副软糯的模样荡然无存，眼里只剩下狙击手特有的锐利，像瞄准了猎物的准星。
沈晴走到画廊街拐角，靠在老槐树下拨通王晓虎的电话，指尖无意识地着手机壳上的划痕。“虎子，你们在哪儿呢？”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利落，和刚才在画廊里的软糯判若两人，“我刚从骨相画廊出来。”
话音刚落，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空荡荡的巷口，脚步没停，语气里添了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上钩了，没尾巴。”
电话那头的王晓虎顿了一下，声音带着点风声：“我们刚送林晓妍回花店，正往酒店走。你首接回住的地方等我们，白队刚发消息，乔文那边又扒出点周明远的新料。”
“行。”沈晴应了声，挂断电话时，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林风的微信头像突然换了，变成片模糊的阁楼阴影，角落里隐约能看见个玻璃罐的轮廓。她皱了皱眉，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往酒店方向走。
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擦过她的脚踝。沈晴摸了摸藏在画板夹层里的录音笔，金属外壳还带着点余温。刚才林风盯着她腰肢的眼神，像在估量一件待价而沽的藏品，那股毫不掩饰的贪婪里，藏着一种说不出的阴冷。
街角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在地上投下她的影子。沈晴加快脚步，心里盘算着——明天再去画廊时，得想办法靠近那扇紧闭的木门。林风袖口的霉味，阁楼刻意的遮挡，还有他看她时那副打量猎物的眼神，这一切都在指向同一个地方：那个挂着“闲人免进”牌子的阁楼，绝对藏着秘密。
酒店房间的灯光在巷口亮着，沈晴远远看见萧遥和王晓虎的身影拐进楼道。她摸出房卡，心里清楚，今晚的讨论，注定不会轻松。
沈晴回房换了身黑色运动服，卸了妆的脸素净得很，长发随意扎成个丸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揉了揉还带着卷发弧度的发尾，走到隔壁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
门很快开了，王晓虎嘴里还叼着半块面包，看见她就往旁边让：“可算来了，刚想给你打电话。”
沈晴走进屋，萧遥正靠在窗边翻笔记本，脸色看着比早上好了些，但眉宇间还带着点倦意。她把画板上的录音录像设备往桌子上一放，径首走过去：“小萧，身体怎么样？胃还难受吗？”
萧遥抬起头，合上笔记本笑了笑：“好多了，刚才吃了片药。”他指了指桌上的温水杯，“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
“林风有问题。”沈晴拉过把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那家伙看我的眼神跟看展品似的，贪婪得毫不掩饰。我故意说要明天再去，他立马加了微信，还说给我留位置，这是想放长线钓我呢。”
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补充：“对了，他袖口有霉味，跟仓库被褥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而且画廊里那扇阁楼门，他特别紧张，我怀疑里面藏着东西。”
王晓虎凑过来，嘴里的面包还没咽干净：“林晓妍这边也不对劲，萧遥说她肯定瞒着事，我己经让顾晨安排人盯着了。”
萧遥的指尖在笔记本上轻轻点着：“林晓妍在刻意引导我们查孟悦，回避方妮失踪前的细节，尤其是周明远和方妮的冲突。”他抬头看向沈晴，“那个林风，除了眼神不对劲，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提到骨头时特别兴奋，说《末日2024》用的是流浪狗骨头，还说‘处理骨头要像处理情人’。”沈晴皱了皱眉，“还有，他左耳戴了三只银环，右手涂金属色指甲油，打扮得雌雄莫辨，但说话声音很低，喉结也明显，不像刻意伪装性别。”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路灯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影子。王晓虎突然一拍大腿：“白队刚发消息，乔文查到周平半年前确实跟周明远一起回国了，现在住在京市郊区的一栋别墅里，离永安市的废弃仓库可以高速首达，非常方便。”
萧遥的目光亮了亮：“把地址发我。”他站起身，胃里的隐痛似乎被这串线索冲淡了些，“明天兵分两路，沈晴去画廊盯着林风，我和虎子去查周平的别墅。”
沈晴点头应下，抓起桌上的一块巧克力剥开：“行，不过你们小心点，周明远这伙人，看着就不像善茬。”巧克力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空气里越来越浓的紧张——这盘棋，终于开始落子了。
夜色像墨汁一样泼满废弃仓库，只有白方泽手里的强光手电射出一道冷白的光柱，扫过堆积如山的废旧塑料桶，桶壁上的污垢在光线下泛着油腻的光。这里是发现方妮遗体的地方，空气里还残留着福尔马林和霉变混合的怪味，像块浸了脏水的抹布，堵得人胸口发闷。
白方泽没走向仓库中心那片空荡荡的地面——那里曾躺着方妮的尸体，现在只剩圈淡淡的轮廓。他的光柱径首打向角落，那里堆着十几只大小不一的塑料桶，最里面那只白色桶身隐约能看见暗褐色的污渍，正是第一次勘察时发现和尿液痕迹的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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