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室里,顾晨看向萧遥,眼里带着兴奋。萧遥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正式录口供了。他看着屏幕上周明远和周平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用亲情和罪恶纠缠的戏码,终于要到落幕的时候了。
阳光透过观察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监控屏幕上,把那对父子的影子拉得很长。萧遥拿出手机,给姜淮发了条消息:“破冰了。”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他仿佛能听到真相破土而出的声音,清脆得像春天的第一声惊雷。
京市刑侦支队的审讯室里,白炽灯的光落在周明远的银白头发上,映出几分颓败。他面前的玻璃杯里,温水己经凉透,杯壁上凝着层薄薄的水汽,像他此刻终于松动的防线。
萧遥坐在顾晨身边,手里转着支笔,目光始终没离开周明远的微表情——当提到“周平”时,对方的喉结会下意识滚动;说到“林风”时,指尖会在桌面上轻轻抽搐,那是长期压抑的恐惧。
“六年前,周平在纽约第一次被抓,”周明远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戒毒所的费用,加上他欠的债,像座山压过来。我那点工资和卖画的钱,连利息都不够。”他拿起玻璃杯,却没喝,只是着冰凉的杯壁,“林风就是那时候找到我的,他说……有路子让我的画卖上价。”
顾晨翻开笔录本,笔尖在纸上划过:“什么路子?”
“ART组织。”周明远吐出这三个字时,牙齿咬得发紧,“他们收‘特殊材料’的画,一开始是动物器官,风干后做成标本画,林风说这叫‘自然主义’。我画了三幅,他确实卖了高价,够周平在戒毒所撑半年。”
萧遥突然开口:“什么时候开始用人的?”
周明远的身体僵了一下,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动物的太多了,不值钱了。林风说,要‘活的气息’,要‘有灵魂的肌理’……”他的声音开始发抖,“京美那年招了批特招生,都是农村来的,家里穷,却揣着当画家的梦。我开了门‘人体写生进阶课’,说是能推荐进画廊,她们……她们都信了。”
“张雅和王婷,就是那时候被你骗来的?”顾晨追问,指尖在“孟悦”的名字上敲了敲,却没说出口——他在等周明远自己提。
“是。”周明远的肩膀垮了下去,“张雅有双会说话的眼睛,王婷的手骨节分明,是天生的模特……我以‘练习解剖学’为由,给她们注射镇静剂,等她们睡着后……”他说不下去了,抓起玻璃杯猛灌了口凉水,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
萧遥注意到,他刻意避开了“杀害”的字眼,甚至没提如何处理尸体,只是反复强调“取材”“作画”。这是典型的心理防御机制——用艺术术语掩盖罪恶,试图减轻负罪感。
“林风全程参与了?”萧遥问,语气平淡得像在聊天气。
“他提供场地和药物,”周明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歇斯底里,“是他说‘用新鲜的皮肤作画,荧光剂能渗进毛囊’,是他教周平怎么处理……”说到“周平”,他突然顿住,眼神慌乱地看向萧遥,“我儿子是被他逼的!他给周平塞毒品,威胁说要是不听话,就把周平在纽约的案底捅出去,让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顾晨和萧遥对视一眼——来了,为儿子脱罪的戏码。
“张雅的人皮画,是周平画的?”顾晨顺着他的话问,笔尖悬在纸上。
“是……也不是。”周明远的手指绞在一起,“线稿是我起的,他上色。那孩子……那时候己经被毒品迷了心窍,林风说什么他都信,以为那是‘艺术’……”
萧遥突然把笔往桌上一放,发出“嗒”的轻响:“周教授,您在京美教了二十年,该知道‘艺术’的定义里,从来不包括剥夺生命。”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探照灯般锁住周明远,“您刚才说漏了一个名字——孟悦。她也是您的学生,对吗?”
周明远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指尖死死抠着桌沿,指节泛白得像要断裂。
观察室的监控屏幕上,周明远的心率曲线突然飙升,呼吸频率乱得像失控的钟摆。萧遥知道,这是击中要害的反应——孟悦的事,才是他最想掩盖的。
“孟悦是特招生里最有天赋的,”萧遥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您曾在采访里说,她的色彩感‘像带着生命在跳动’。可她在大三那年突然失踪,档案里写着‘自动退学’,但她的父母说,她失踪前最后联系的人,是您。”
周明远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像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她!”
“是吗?”萧遥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是白方泽从阁楼找到的标签,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孟悦·右肩·蝶形胎记”。“您的标本收藏里,有这个。”
照片递过去的瞬间,周明远像被烫到般猛地后退,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不是我!”他嘶吼着,声音劈了个叉,“是周平!是他看上孟悦了,求而不得就……就下了狠手!我只是……只是帮他处理了痕迹!我不能让他毁了!他是我唯一的儿子!”
话一出口,审讯室里突然陷入死寂。周明远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了多年的秘密像决堤的洪水,终于冲垮了所有伪装。
顾晨朝记录员使了个眼色,示意把这段话记下来。萧遥看着眼前这个崩溃的老人,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为了包庇儿子,他不仅成了帮凶,甚至不惜用其他女孩的命来掩盖真相。
“林风知道孟悦的事吗?”顾晨的声音打破沉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明远从指缝里露出眼睛,眼神空洞得像深不见底的井:“他知道……他以此要挟我,让我帮他画了五年画。他说……他说孟悦的眼睛做成标本,是‘ART组织今年最好的藏品’……”
萧遥的指尖在膝盖上掐出红痕。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周明远宁愿扛下所有罪,也不愿提孟悦——那不仅是罪恶,更是被林风拿捏的软肋,是他亲手递给对方的刀。
“最后一个问题。”顾晨合上笔录本,“林风背后的ART组织,你知道多少?”
周明远摇了摇头,泪水从指缝里淌出来:“我不知道具体的,只知道他们在瑞士有个仓库,藏着所有‘藏品’。林风每次去交货,都要带三个人,说是‘净化仪式’……”
审讯结束时,外面的天己经擦黑。萧遥走出审讯室,看着被辅警押走的周明远,对方的背影佝偻着,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顾晨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平那边,该你上了。”
萧遥点点头,往另一间审讯室走。走廊的灯光映着他的影子,他突然想起孟悦父母提供的照片——女孩站在画室里,阳光落在她的画架上,画布上是片燃烧的向日葵,热烈得像她本该拥有的人生。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周平的审讯室门。这一次,他要的不是眼泪,是所有被掩埋的真相,是那些向日葵背后,不该熄灭的光。
周平坐在审讯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袖口的线头,眼神飘忽。萧遥刚坐下,就看到他嘴角勾起一抹刻意的冷笑——那是从周明远身上学来的防御姿态,想用不屑掩盖心虚。
“你父亲都交代了。”萧遥没绕弯子,把周明远的笔录复印件推过去,“张雅和王婷的事,他揽了大半,但孟悦……他说是你做的。”
周平的手指猛地一顿,随即嗤笑出声:“他老糊涂了,记混了。孟悦?我连她长什么样都忘了。”他学着周明远的样子往椅背上靠,却因为坐姿僵硬,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萧遥看着他故作镇定的侧脸,突然开口:“你大学时给孟悦画过素描,藏在画室的暗格里,画背面写着‘赠阿悦’。”
周平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坐首身体:“你胡说!那是……”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脸色涨得通红——他没想到警方连这个都找到了。
“那是你喜欢她的证明,对吗?”萧遥的声音很轻,却像根针,精准地刺破他的伪装,“你在画里把她的眼睛画得特别亮,比所有模特都亮。可你不敢表白,只能偷偷跟着她,看她去图书馆,看她在画室待到深夜。”
周平的呼吸开始急促,双手攥成拳头,指节泛白。“我没有……”他的声音发颤,却没了刚才的底气。
“你有。”萧遥拿出一张照片,是从周平旧画室找到的素描,画中女孩扎着马尾,正低头调色,侧脸的线条柔和得像被阳光吻过,“所以你后来才会把她带到永安市那个废弃油漆厂,对吗?你以为把她藏起来,她就只属于你一个人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TVD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