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觉得，有这个人跟着，好像再难的路，也没那么可怕了。
“好。”他轻轻应了一声。
车子继续往前开，导航提示还有两个小时到达青山。萧遥合上笔记本，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梦里或许还会有那个戴黑手套的影子，但这一次，他好像不再是一个人躲在衣柜里了。
车窗外的阳光渐渐斜了，萧遥靠在副驾上，眉头却始终没松开。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像是在梦里也攥着股劲。白方泽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看到他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像是在抓什么东西。
车厢里太静了，只有引擎的低鸣和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反倒衬得空气里的紧绷感愈发清晰。白方泽伸手点开中控屏，翻到收藏夹里的一首纯音乐——钢琴声流水似的淌出来，调子很缓，带着点雨后青草的湿意。
音乐响起的瞬间，萧遥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蜷缩的手指慢慢松开，呼吸也平稳了些。他大概是真累了，从看卷宗到决定去找那些孩子，神经就没松过，连眼底的红血丝都没来得及褪。
白方泽调小了音量，刚好能盖过车外的噪音，又不至于吵到浅眠的人。他继续握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前方延伸的公路上，心里却想着萧遥刚才那副样子——像只被惊扰的小兽，明明怕得发抖，却还要竖着尖刺，假装自己很坚强。
钢琴声还在继续，像有人在轻轻拍着背，温柔得不像话。白方泽很少听这种音乐，是之前沈晴硬塞给他的，说“总听重金属容易暴躁，查案要心平气和”，没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场，是为了安抚另一个“暴躁”的人。
过了约莫半小时，萧遥的呼吸彻底平稳下来，嘴角甚至微微往下撇了撇，像是梦到了什么轻松的事。白方泽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悄悄勾了勾嘴角，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导航提示即将进入服务区时，萧遥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钢琴声还在耳边流淌。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睡着了，脸颊微微发烫：“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一个小时。”白方泽关掉音乐，“前面服务区停一下，吃点东西。”
萧遥点点头，揉了揉眼睛，感觉紧绷的神经确实松了些。他没提刚才的音乐，白方泽也没说，像是那段安静流淌的旋律，只是两人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小插曲。
车驶入服务区，阳光正好。萧遥推开车门，深吸了一口带着汽油味的空气，突然觉得没那么闷了。白方泽从后备箱拿出两瓶水，递给他一瓶：“还有一个小时到青山，先垫点东西。”
“嗯。”萧遥接过水，看着远处加油站的红色招牌，突然开口，“刚才的音乐……挺好听的。”
白方泽的脚步顿了顿，耳根有点热：“沈晴推荐的，说能安神。”
萧遥笑了笑，眼里的红血丝淡了些，多了点活气：“她眼光不错。”
两人没再多说，并肩往服务区的便利店走。阳光落在身上暖暖的，刚才那段舒缓的钢琴声，像在心里留下了点什么，让接下来的路，似乎也没那么难走了。
便利店的冷柜前，白方泽拿起一份香菇滑鸡粥，转头想递给萧遥，却见他己经拎着两盒红烧牛肉盒饭过来了。
“换这个。”白方泽把粥塞到他手里，“你胃不好，吃点清淡的。”
萧遥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盒饭，塑料包装上印着油汪汪的肉块，眉头却没皱：“嘴里没味，想吃点重口的。”他把粥放回去，语气带着点坚持，“就一顿，没事。”
白方泽盯着他看了两秒，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拿了瓶矿泉水跟在他身后到收银台。
餐桌区靠窗的位置空着，萧遥刚要坐下，就见白方泽从口袋里掏出包消毒湿巾，抽出一张，从桌面这头擦到那头，连桌角的缝隙都没放过。湿巾上的酒精味散开，和便利店里的食物香气混在一起，有点微妙。
“至于吗？”萧遥忍不住打趣，拉开椅子坐下。
“外面的桌子不干净。”白方泽把擦好的一面推到他面前，自己坐了对面，又抽了张湿巾擦手，动作一丝不苟，“上次赵霆在外面吃了碗面，拉了三天肚子。”
萧遥被他逗笑，撕开盒饭的包装，红烧牛肉的香味立刻涌了出来。他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果然够味，咸香带点辣，刚好压下嘴里的寡淡。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破晓专案组！》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白方泽的盒饭是番茄炒蛋的，相对清淡。他吃饭很慢，每一口都嚼得很细，像在品尝什么重要的证物。萧遥看着他，突然想起早上那碗小米粥和煎饺，忍不住问：“你平时吃饭都这么讲究？”
“习惯了。”白方泽咽下嘴里的饭，“出任务时经常没点吃饭，能按时吃口热的就不错，但能讲究的时候，还是讲究点好。”他看了眼萧遥面前快空了的盒饭，“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萧遥这才发现自己吃得太急，嘴角沾了点酱汁。他赶紧拿起纸巾擦了擦，耳根有点热。窗外的车来车往，便利店的广播在循环播放促销信息，两人坐在小小的餐桌前，安安静静地吃着盒饭，倒有种奇异的安稳感。
“对了，”白方泽突然开口，“乔文刚发消息，张萌萌今天有课，下午西点才结束。我们到了可以先去学校附近等。”
“好。”萧遥点头，又夹了口饭，“她教聋哑儿童，是不是意味着……不太方便交流？”
“乔文说她手语很好，也能说话，只是平时在学校里，更多用手语和孩子沟通。”白方泽拿出手机，翻出张萌萌的近照，“你看，她现在剪了短发，戴黑框眼镜，和小时候的照片差别挺大。”
萧遥看着照片里那个穿着灰色卫衣、蹲在孩子中间的女人，眉眼间确实能看出当年那个9岁女孩的影子，只是眼神里的怯生生，变成了一种温和的疏离。
“希望她愿意见我们。”萧遥轻声说。
白方泽没接话，只是把自己盒饭里的番茄炒蛋拨了一半到他碗里：“多吃点，下午说不定要费体力。”
萧遥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菜，愣了愣，随即笑了。他低头扒拉着饭，感觉嘴里的红烧牛肉，好像比刚才更入味了些。
吃完饭，白方泽又拿出湿巾，把两人用过的桌面擦得干干净净，连掉的一粒米饭都没放过。旁边收拾桌子的阿姨看了，忍不住夸了句“这小伙子真干净”。
萧遥跟在他身后走出便利店，阳光正好落在白方泽挺首的背影上，刚才那点洁癖的小别扭，突然变得有点可爱。
“走吧。”白方泽拉开了车门，“争取天黑前见到人。”
萧遥点点头，坐进副驾。车子重新驶上高速，他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心里那点忐忑，好像被刚才那盒有点烫嘴的红烧牛肉，和白方泽擦得锃亮的桌面，悄悄抚平了些。
或许，事情会比想象中顺利。他在心里默默想。
可是他脆弱的肠胃并不打算饶恕他这一次的放纵。
车子刚驶离服务区没多久，萧遥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搅。起初只是隐隐的坠痛，像有只手在里面轻轻拧着，他没太在意，只以为是盒饭吃太快了。可没过一刻钟，那痛感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像有根细针在胃壁上反复扎着，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怎么了？”白方泽从后视镜里瞥见他脸色发白，额头抵在车窗上，眉头拧成了疙瘩。
萧遥咬着牙没说话，手死死按住小腹，指节泛白。胃里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带着股酸水往上涌，他赶紧偏过头，怕真吐在车里。
白方泽立刻打了转向灯，把车停在应急车道上，拉起手刹。“是不是胃疼？”他解开安全带，从包里翻出个药盒——是萧遥早上落在宿舍的胃药，他出门时顺手塞进了包里。
“……嗯。”萧遥的声音发颤，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可能是……刚才的盒饭太油了。”
白方泽拧开一瓶温水递给他，又倒出两粒药：“早让你吃粥，偏不听。”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却还是先把水和药送到他嘴边。
萧遥仰头吞下药片，温水滑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恶心感。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喘着气，胃里的绞痛还在持续，却比刚才缓和了些。
“逞什么强。”白方泽的声音低了些，拿出纸巾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指尖碰到他滚烫的皮肤，顿了顿，“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萧遥摇摇头，缓过一口气，“老毛病了，吃了药过会儿就好。”他睁开眼，看着白方泽紧绷的侧脸，有点不好意思，“耽误时间了。”
“比起赶路，你的身体更重要。”白方泽没发动车子，就坐在旁边陪着他，目光落在前方的车流上，却明显分了神，“再歇十分钟，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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