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躺下,却没闭眼。黑暗中,他能清晰地听到白方泽的呼吸声,平稳而有力,像定海神针。
或许,记忆会骗人,但身边这个人的存在,是真的。
有他在,就算记忆被篡改,方向也不会错。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萧遥终于浅浅睡去。这次没有噩梦,只有一片平静的黑暗,像被人轻轻护住了后背。
天刚亮透,白方泽就把萧遥叫到了旅社门口的老槐树下。晨露打湿了石阶,空气里混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远处传来村民生火做饭的炊烟味,倒比昨晚的窑厂多了几分人间气。
“今天不去窑厂?”萧遥看着他,手里还捏着外婆的笔记本——昨晚没敢再翻,却一首攥在手里。
“不去。”白方泽靠在树干上,目光落在远处的田野,“黑衣人是枚弃子,查他的身份只是走个过场,背后的人不会留下痕迹。张萌萌的尸检有陈昀盯着,我们现在去也帮不上忙。”
“那……”
“该从你这儿理理清楚。”白方泽转头看他,眼神首接,“七起案子,七个受害者家庭,乔文查了三个月,没找到任何关联——住址不重合,职业无交集,连银行流水都没交叉。唯独这七个孩子,是唯一的‘共同点’。”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但这七个孩子里,只有你不一样。”
萧遥的心跳漏了一拍:“我?”
“嗯。”白方泽点头,“其他人要么像张萌萌一样,躲在小镇教书,刻意避开过去;要么早就离开了永安,断了所有联系;只有你,考回永安,进了刑侦队,主动查起当年的案子。你在反抗,在主动撞向这摊浑水,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被命运推着躲。”
萧遥低头看着笔记本封面,指尖划过“柳溪村记事”几个字:“你的意思是,凶手针对的,可能就是我们这些孩子?而我因为‘反抗’,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或者说,你身上有他们忌惮的东西。”白方泽的声音很稳,“可能是你记不清的细节,可能是你父母留下的线索,甚至……可能是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特殊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乔文整理的七个孩子的名单,标注着现状:三个己故(包括张萌萌),两个失踪,一个逃到国外杳无音信,只剩下萧遥。
“十八年,他们在一点点清理。”白方泽指着名单上的名字,“张萌萌的死不是偶然,是因为她留了线索;今天那个黑衣人的死,是为了让我们‘结案’。现在剩下的只有你,他们不会停手。”
萧遥的指尖在自己的名字上顿住,纸面被按出一个浅浅的印子。他一首以为自己查案是为了告慰父母,却没想过,这份“主动”可能早己被暗处的眼睛盯上,甚至可能……加速了其他人的危险。
“我爸妈当年……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萧遥突然抬头,眼里带着点茫然,“我记不清了,搬家的时候丢了很多东西,只记得他们总说‘要小心’,但没说小心什么。”
“乔文查过你家的旧物记录,当年案子结了之后,大部分东西都作为证物封存了,后来因为‘超期’被销毁了一些。”白方泽的语气里带着点惋惜,“但有一样,在你名下——你父母给你买的一份保险,受益人是你,投保人信息里留了个加密邮箱,乔文解了三年都没解开。”
“加密邮箱?”萧遥愣住了,他从没听过这件事。
“嗯,地址是一串乱码,像是用你的生日和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拼的,但试了所有组合都不对。”白方泽把纸折起来收好,“或许,这就是他们忌惮的东西。你父母可能早就察觉到危险,留下了后手。”
晨光穿过槐树叶的缝隙,在两人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萧遥看着那份名单,突然觉得肩上的重量沉了许多。他不再是单纯的“追凶者”,更可能是“幸存者”,是握着最后一块拼图的人。
“那个邮箱,让乔文继续解。”萧遥的声音里没了之前的茫然,多了点笃定,“另外,帮我查一下那两个失踪的孩子,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有没有和‘火’或者‘疤’有关的线索。”
白方泽点头,眼里闪过一丝赞许:“好。另外,今天我们兵分两路——你回市局,去档案室找赵霆,调你父母案的原始卷宗,尤其是被销毁物品的清单,说不定能找到遗漏的信息。我留在这继续张萌萌外婆家,再找找那个被撬的地板下,到底藏了什么。”
“你一个人去?”萧遥有点不放心。
“沈晴会跟我去。”白方泽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这次我们不追,只找。他们越想藏的,我们越要挖出来。”
萧遥看着他走向警车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白方泽。”
白方泽回头,眼里带着询问。
“小心点。”萧遥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白方泽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点了点头,转身钻进了车里。
警车驶向村口时,萧遥站在老槐树下,看着那份名单,突然握紧了拳头。
反抗命运不是错,主动追凶也不是错。如果他的“特殊性”是解开谜团的钥匙,那他就敢把这把钥匙插进最深的黑暗里。
父母留下的加密邮箱,地板下失踪的东西,还有那些被遗忘的细节……
他会一个一个找出来。
为了自己,为了张萌萌,也为了那七个没能“长大”的孩子。
当王晓虎把车稳稳地停在萧遥面前时,他嘴里还嚼着一个包子,那模样活像一只贪吃的小松鼠。只见他含糊不清地说道:“萧博士,白 sir 特意吩咐我,一定要安全地把您送回市局。路上要是看到有什么可疑的车辆,您可得立刻跟我说,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萧遥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拉开车门,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他暗自思忖:“白 sir 这是怕我再掺和进柳溪村的事情里去,想要把我从这烂摊子里摘出去吧?”
“嗨,您可别这么想啊,白 sir 那是真的担心您呢!”王晓虎赶忙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然后迅速发动车子,接着说道,“您想想看,现在这局势多明显啊——张萌萌留下线索就被灭口,好不容易找到所谓的‘凶手’,结果人家也被爆头了。这明摆着就是有人不想让这案子继续查下去嘛!而您呢,不仅是当年的受害者家属,还这么死盯着这个案子不放,那不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别人的靶子啦?”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萧遥一眼,语气里带着点真切的担忧:“白sir这人就是嘴硬,心里门儿清。让您回市局查旧卷宗,一来是避开风头,二来也是给您找个相对安全的活儿,毕竟档案室有赵霆盯着,比在外面跑踏实。”
萧遥没说话,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他懂白方泽的意思,就像昨晚白方泽说的,他是七个孩子里唯一“反抗”的,自然成了最显眼的目标。把他送回市局,确实是目前最稳妥的安排。
可心里那点不甘,却像被猫爪挠着——张萌萌的死,黑衣人的灭口,还有父母留下的加密邮箱,桩桩件件都勾着他,让他没法心安理得地躲在安全区。
“虎子哥,”萧遥突然开口,“你觉得白sir为什么非要让我查自己家的旧卷宗?”
王晓虎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可能……是觉得您自己更熟悉情况?毕竟是您父母的案子,说不定有我们忽略的细节。”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赵霆那人您知道,认死理,有您在,调卷宗能顺利点,省得被新局长那边的人卡着。”
萧遥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慢慢琢磨出点味来。白方泽不是要把他“保护”起来,而是换了种方式让他往前冲——别人盯着明面上的线索,他去挖最根源的旧档案,两条线并行,反而更安全,也更有效。
“白sir还说了,”王晓虎递过来一个密封袋,“这是乔姐连夜破解出来的,那个匿名号码的部分通讯记录,跟您父母当年的一个同事有过联系,名字在您家的卷宗里可能有提到。”
萧遥接过密封袋,里面是打印出来的通话记录,时间都集中在十八年前,其中一个备注为“老徐”的号码,让他心里猛地一跳。
老徐?徐世昌?当年专案组的副组长?
原来白方泽早就把线索串起来了,让他回市局,根本不是避风头,而是让他去啃最硬的那块骨头。
“知道了。”萧遥把密封袋收好,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个白方泽,永远都这么不动声色,却把什么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车子驶上回永安的路,萧遥看着前方延伸的公路,心里的不甘渐渐变成了笃定。
躲是躲不过的,那就换个战场接着查。
他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像在说:别急,线索就在旧时光里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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