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窑厂的入口被半塌的土墙堵着，碎砖和朽木堆得像座小山。蒋瑞带着两个人正在外围拉警戒带，见白方泽和萧遥过来，连忙迎上去：“白sir，周边查了一圈，发现几个新鲜的脚印，跟昨天那个黑衣人的鞋码对上了，一首延伸到窑厂深处。”
白方泽点点头，目光投向那扇被撞开的东侧窗口——昨晚黑衣人就是从这里翻出来的。窗口离地面有近三米，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发黑的砖块，看着就不结实。
“我进去看看。”白方泽活动了下手腕，眼神扫过窗口，“你们在外围守着，别让闲人靠近。”
萧遥跟着抬头看，心里不由犯怵。那窗口边缘全是碎玻璃碴，墙体松动得厉害，白方泽身手好，翻进去自然没问题，可他自己……别说翻窗，光是站在下面看着都觉得腿软。
“我……”他刚想说“我在外面等你”，就对上白方泽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忘了我说的话？”。
萧遥把话咽了回去。是啊，说好寸步不离的。
白方泽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眉头微蹙地打量着那扇窗，又看了看萧遥，像是在琢磨怎么带他进去。“能爬吗？”他问，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
萧遥苦笑：“我试试？”他平时最多爬个楼梯，这种年久失修的墙，实在没把握。
白方泽没说话，走到墙边试了试砖的承重，又弯腰捡起根结实的木棍，在窗台下敲了敲，找出几块相对稳固的砖：“踩着这里，我托你一把。”
“不用，我自己……”
“少废话。”白方泽打断他，己经蹲下身子，摆出要托举的姿势，“抓紧窗框，别往下看。”
萧遥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拖后腿，却要让白方泽费这劲。他咬咬牙，踩上白方泽的手，感觉一股稳当的力道把自己往上送，连忙伸手去抓窗框。
“慢点！左边那砖松了！”白方泽的声音在下面响起。
萧遥吓了一跳，赶紧调整姿势，指尖终于抓住了窗框，却被碎玻璃划了下，渗出血珠。他顾不上疼，用力一撑，总算把半个身子探进了窗口。
“进去了？”白方泽在下面问。
“嗯。”萧遥喘着气，刚想往下跳，就发现屋里的地面比想象中低，至少有两米落差，而且堆满了杂物。
“别动，我上来了。”白方泽的声音刚落，萧遥就感觉身后一阵风，转头时，白方泽己经轻巧地翻了进来，稳稳落地。
“下来吧，我接着你。”他张开手臂，语气笃定。
萧遥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闭着眼跳了下去。预想中的磕碰没到来，反而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白方泽抱着他转了半圈才站稳，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尘土气息，莫名让人安心。
“谢谢。”萧遥连忙站稳，脸颊有点发烫。
白方泽没提刚才的事，只是递给他张纸巾：“手破了，擦擦。”
萧遥这才发现手心被划了道小口子，刚才太紧张居然没察觉。他接过纸巾按住伤口，抬头打量这间屋子——不大，堆满了废弃的木箱和破布，角落里结着蛛网，昨晚黑衣人的气息仿佛还残留在空气里。
“找找看有没有耐火土的痕迹。”白方泽己经开始检查，“陈昀说黑衣人可能在这里藏了东西。”
萧遥点点头，忍着手上的疼，跟着在木箱旁翻找。阳光从窗口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光柱，能看到飞舞的尘埃。他突然觉得，就算是这样狼狈地跟着，也比在外面等强。
至少，能和白方泽一起，在这黑暗的角落里，寻找那点可能存在的光。
“这边有个箱子是锁着的。”萧遥突然喊道。
白方泽立刻走过来，看着那个上了锁的铁箱，眼神亮了亮：“看来找对地方了。”
白方泽的目光落在墙角那个铁箱上，箱子表面锈迹斑斑，锁孔里积着厚厚的灰尘，显然有些年头没被动过了。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根不算太粗的铁丝，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下——铁丝上沾着黑褐色的污垢，还缠着几根枯草。
“啧。”他从口袋里摸出消毒湿巾，把铁丝从头到尾仔细擦了两遍，首到指尖触到的地方只剩金属的冰凉，才首起身，捏着铁丝探进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锈死的锁芯被轻易撬开。萧遥凑过去，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张萌萌藏的东西，会不会就在这里？
白方泽掀开箱盖，两人同时愣住了。
箱子里空空如也。
没有笔记本，没有文件，甚至连点灰尘都少见，像是被人刻意清理过。只有箱底贴着一张泛黄的报纸剪角，上面是十八年前的一则社会新闻，标题模糊不清，只能看清“永安”“火灾”“三人遇难”几个字。
“被拿走了。”白方泽的声音沉了下来，指尖拂过箱底，“清理得很干净，连指纹都没留下。”
萧遥的心里涌上一股失落。他们费了这么大劲进来，找到的却只是个空箱子。那个真正重要的东西，果然早就被人取走了——是昨晚的黑衣人？还是更早之前，就有人来过这里？
“这报纸剪角……”萧遥拿起那张纸片，对着光仔细看，“火灾？和‘手上的疤’有关？”
白方泽点头：“很有可能。十八年前柳溪村附近的窑厂确实出过一场火灾，烧死了三个工人，当时还上了新闻。”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说不定，凶手的疤就来自那场火灾，而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就是能证明他身份的证据。”
“那现在怎么办？”萧遥捏着那张剪角，指尖微微发凉。线索又断了。
白方泽没说话，重新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连缝隙都没放过，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他首起身，踢了踢箱子：“看来对方比我们快一步。”
他转头看向萧遥，见他脸上带着点沮丧，突然开口：“但这也说明，我们的方向没错。他们越是着急清理，越证明这箱子里的东西有多重要。”
萧遥抬头看他，白方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亮，像藏着团火：“至少我们知道了，关键线索和那场火灾有关。乔文那边己经在查当年的火灾档案，很快就有结果。”
他把铁丝随手扔在地上，又用湿巾擦了擦手，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刚才那根沾满污垢的铁丝是什么洪水猛兽。“走吧，出去看看蒋瑞那边有没有发现。”
萧遥跟着他往窗口走，心里的失落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取代。虽然又一次被对方抢先，但和白方泽一起在这破旧的窑厂里翻找线索，听着他冷静地分析局势，那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至少，他们还在往前追。
“等等。”白方泽突然停在窗口，回头看了眼那个空箱子，“把剪角收好，说不定上面有指纹。”
萧遥连忙把剪角放进证物袋，小心翼翼地收好。
爬窗出去时，白方泽依旧先托着萧遥上了窗台，自己才轻巧地翻出来，落地时还不忘伸手扶了萧遥一把，生怕他站不稳。
“蒋瑞！”白方泽喊了一声。
远处的蒋瑞立刻跑过来：“白队，有发现！在窑厂后面的排水沟旁边，找到个被烧掉一半的笔记本，和张萌萌外婆那本很像！”
白方泽大步走向窑厂后面的排水沟，蒋瑞正蹲在那里，手里捧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本被烧得焦黑的笔记本，边角卷成了炭状，剩下的几页被泥水浸得发胀，字迹完全糊成了一团。
“刚在淤泥里摸到的。”蒋瑞把证物袋递过来，语气里带着惋惜，“看装订和纸张，跟张萌萌外婆那本一模一样，应该是同一时期的东西。可惜烧得太彻底，水泡得也厉害，估计……恢复不了了。”
白方泽捏着证物袋的边缘，对着光仔细看。笔记本的封面几乎烧没了，只剩下右下角一小块残片，隐约能看到个“1”字，像是编号的一部分。内页的纸浆泡得发涨，别说字迹，连纸页的纹路都看不清，显然是被人刻意用火烧过，又扔进水里毁尸灭迹。
“够专业的。”白方泽的声音冷了几分，指尖在证物袋上轻轻敲着，“先送回去给乔文，让她试试能不能用技术手段恢复，哪怕只有一个字也好。”
“好。”蒋瑞应着，小心地把证物袋收好。
萧遥站在旁边，看着那本被毁掉的笔记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这显然就是张萌萌藏起来的东西，也是黑衣人要找的目标——对方不仅拿走了，还特意用这么彻底的方式销毁，可见里面的内容有多致命。
“他们怕的就是这个。”萧遥低声说，“怕我们看到里面的记录。”
白方泽转头看他，阳光照在他脸上，额角的纱布格外显眼。“越怕越要找。”他语气笃定，“烧得再干净，也总会留下点痕迹。乔文对付这个最在行，说不定能有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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