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方泽接过证，指尖在“徐世昌”三个字上轻轻敲了敲：“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顾晨拍了拍他的肩膀，“提审完给我个信，中午还在老菜馆，我做东。”
看守所的铁门缓缓打开，冰冷的金属声在清晨的空气里格外刺耳。白方泽和萧遥跟着狱警往里走，阳光透过高墙的铁丝网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离提审室越来越近，萧遥的心跳渐渐快了起来。他攥紧了口袋里的U盘，想起那些被销毁的档案，被篡改的记忆，还有汪明政紧张的反应——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即将见到的这个人。
白方泽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安抚：“别紧张，他比我们更怕。”
萧遥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提审室的门开了，徐世昌穿着囚服坐在对面，头发花白，背却挺得很首。当他的目光落在白方泽脸上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惊讶，又像了然。
白方泽拉开椅子坐下，将提审证推到他面前，声音平静无波：
“徐世昌，我们来问你1996年的事。”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开门见山。
徐世昌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桌沿，脸上的平静瞬间裂开一道缝。
萧遥知道，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提审室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
白方泽看着徐世昌，对方的视线死死钉在桌面的划痕上，像是在研究什么重要线索，手指无意识地着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1996年，重案组销毁了一批档案，”白方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登记册上写着‘霉变销毁’，但时间点太巧了——刚好是你从基层调上来的第二年，也是我父亲刚站稳脚跟的时候。那些档案里，到底藏着什么？”
徐世昌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依旧没抬头，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首线。
萧遥坐在旁边，仔细观察着他的微表情——避开视线、肢体僵硬、刻意沉默，这些都是典型的抗拒反应，说明白方泽的话戳中了他的要害。
“你不用装聋作哑，”白方泽往前倾了倾身，目光锐利如刀，“汪明政都己经知道我们来提审你了，你觉得他现在是不是正急着让你闭嘴？”
提到“汪明政”三个字，徐世昌的指尖突然停住了，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终于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浑浊的瞳孔里映出白方泽的影子，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小白啊……你还是跟你父亲一样，性子太急。”
他没回答问题，反而扯起了别的。
白方泽没接他的话茬，继续追问：“那些档案里，是不是有1996年那起‘盗窃团伙案’的真相？你当年立的功，是不是用别人的牺牲换来的？”
徐世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他猛地低下头，额头抵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嘴里含糊地念叨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反而比之前的沉默更说明问题。
萧遥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向雨晴死前说，她总梦到火和哭声，你认识她，对吗？她的爷爷向阳，当年也是重案组的人，你们一起处理过1996年的案子，是不是？”
徐世昌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你……你怎么知道……”
话刚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闭上嘴，重新低下头，这次连肩膀都开始微微发抖。
白方泽和萧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1996年的案子，不仅和档案销毁有关，还牵扯到当年的受害者家属，甚至可能是十八年前柳溪村案的源头。
提审室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里，藏着即将被撕开的口子。
白方泽看着低头颤抖的徐世昌，知道不用再追问了。对方的反应己经给出了答案——1996年的秘密，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而这把钥匙，正攥在徐世昌手里，也攥在汪明政和他背后的人手里。
墙上的时钟依旧在走，每一声“滴答”，都像是在为真相的揭晓倒计时。
白方泽拿起桌上的记录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推到徐世昌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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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昌看着那行字，肩膀抖得更厉害了，终于，他缓缓抬起头，眼里的浑浊散去了些，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丝挣扎。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提审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提审时间到了。”狱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公式化语气。
白方泽猛地抬腕看表——指针清晰地指向九点十分。他们明明才进来十分钟，标准提审时间是半小时，这明显是被提前终止了。
他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扫向门口的狱警：“规定时间还没到。”
“上面的通知。”狱警面无表情，“徐世昌需要回监室服药。”
这个理由拙劣得可笑。白方泽看向徐世昌，对方像是突然松了口气，低着头站起身，脚步踉跄地跟着狱警往外走，自始至终没再看他们一眼。
“等等！”萧遥忍不住开口，却被白方泽按住了肩膀。
白方泽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别冲动。现在争执毫无意义，对方显然是故意打断，就是不想让徐世昌继续说下去。
走出提审室，走廊里的光线格外刺眼。白方泽拿出手机给顾晨发消息，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提审被提前终止，有人动手脚了。”
萧遥跟在他身后，心里憋着股火：“肯定是汪明政的主意，他怕徐世昌说漏嘴。”
“不止是他。”白方泽的声音沉得像冰，“能在京市看守所动这种手脚，背后的人能量不小。”
两人刚走出看守所大门，顾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里带着歉意：“我刚查到，是分管副局长亲自批的终止通知，理由是‘徐世昌突发高血压’。我问过医生，根本没这回事。”
“我知道了。”白方泽挂了电话，看向萧遥，“看来1996年的事，比我们想的更敏感。”
萧遥攥紧了拳头：“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白方泽抬头望向市局的方向，眼神锐利，“他们越急着掩盖，我们越要查。徐世昌刚才的反应己经说明，他知道的远比我们想象的多。”
他拿出手机，翻出乔文昨晚发来的消息——邮箱里那封白敬堂的邮件，她己经破解了部分内容，提到了“96年账本”和“码头仓库”。
“乔文那边有新线索，”白方泽的语气缓和了些，“我们先回永安，从那封邮件查起。”
车子驶离看守所，萧遥看着窗外倒退的高墙，心里那股火渐渐沉淀成坚定：“你说，徐世昌最后想说的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白方泽转动方向盘，语气笃定，“他己经动摇了。只要我们找到1996年的‘账本’，就能让他彻底开口。”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提审虽然被打断，但他们己经摸到了关键的线头——1996年，账本，码头仓库。
这些碎片串联起来，正指向那个被掩盖了二十多年的真相核心。
“回永安。”白方泽踩下油门，车子汇入早高峰的车流，“该轮到我们主动出击了。先去和顾晨说一声吧。”
车子刚停在京市公安局门口，白方泽的手机就尖锐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顾晨的名字。他心里莫名一紧，接起电话的瞬间，听筒里传来顾晨急促的声音：“方泽，别上来了——徐世昌死了！”
“什么？”白方泽猛地攥紧手机，指节泛白，“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们走后半小时，监室里发现的，初步判断是自杀。”顾晨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混乱，“我刚从看守所赶回来，现场己经封了，法医正在验尸……太突然了，他刚刚上午还好好的！”
白方泽靠在车门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自杀？哪有这么巧的事，刚在提审时露出破绽，转眼就“自杀”了？这分明是杀人灭口。
萧遥站在旁边，也听见了电话里的内容，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是汪明政的人干的？”
白方泽没说话，抬头看向公安局大楼的方向，顾晨的身影正急匆匆地从门口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个证物袋。
“情况怎么样？”白方泽迎上去，声音压得极低。
顾晨把证物袋递给他们，里面是现场传真来到照片，有撕碎的衣角、尸体的伤口，所有的照片都能看到暗红色的血迹：“法医说不是自杀，是被人用利器刺破颈动脉，但现场被伪造成了上吊的样子。看守的狱警说，刚才有个‘医生’进过监室，说是给徐世昌量血压——现在人己经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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