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方泽没理他的调侃，戴上夜视仪：“跟紧了。”
两人猫着腰穿过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码头的铁丝网在夜色里泛着冷光。白方泽从背包里拿出断线钳，“咔哒”一声剪断铁丝网的锁，动作轻得几乎没声音。
钻过铁丝网的瞬间，萧遥闻到了一股铁锈和海水混合的气味，脚下的地面坑坑洼洼，时不时踢到废弃的螺栓和木板。夜视仪的光屏里，仓库的轮廓越来越清晰，307仓库在最里面，门口堆着几个半人高的木箱，看起来和乔文给的平面图一致。
“沈晴，汇报情况。”白方泽对着对讲机低声说。
“东门正常，巡逻队刚过去，预计十五分钟后回来。”沈晴的声音带着电流声，“你们那边有异常吗？”
“暂时没有。”白方泽示意萧遥停在仓库侧面的阴影里，自己则贴着墙壁往前挪，用金属探测器检查门锁周围。探测器发出轻微的“嘀嘀”声，他皱了皱眉：“锁芯里有金属异物，是反锁装置。”
萧遥凑过去，借着夜视仪的光看到锁孔里塞着根细铁丝，末端弯成钩子，显然是人为设置的障碍：“用你带的扳手？”
“嗯。”白方泽拿出一把扁平的螺丝刀，小心翼翼地伸进锁孔，“别出声。”
螺丝刀转动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萧遥屏住呼吸，警惕地看着西周。仓库的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了，只有通风口的位置有微弱的风灌进来，带着点发霉的味道。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开了。白方泽推了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他示意萧遥拿出润滑剂，往门轴上喷了点，再次推门时，声音小了很多。
两人闪身进入仓库，白方泽立刻打开强光手电的弱光模式，光柱扫过仓库内部——里面空荡荡的，只在角落堆着些破旧的麻袋，地上布满灰尘，隐约能看到几个新鲜的脚印，通向仓库深处。
“有人来过。”萧遥指着脚印，“看尺寸是男人的，穿的是工装靴。”
白方泽点点头，用手电照向天花板：“通风口在那边，你记的位置没错。”
萧遥抬头看去，三个方形的通风口分布在仓库的三个角落，离地面大约三米高，其中一个的铁网有被撬动过的痕迹。
“先找找有没有账本。”白方泽压低声音，“注意脚下，别碰任何可疑的东西。”
仓库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手电的光柱扫过墙壁，能看到斑驳的涂鸦和模糊的字迹，有些像是数字，有些像是代号。萧遥想起乔文恢复的账本残页，那些数字后面跟着的“码头”代号，或许就对应着这些墙上的记号。
他蹲下身，用手电照着地面的灰尘，突然发现有块区域的灰尘比别处薄，像是被人挪动过什么东西。他用手指摸了摸，地面是水泥地，边缘有个细微的凹槽，像是个暗门。
“白sir，这里有问题。”
白方泽走过来，用金属探测器在凹槽周围扫了扫，探测器发出急促的“嘀嘀”声：“下面有金属，可能是个保险箱。”
他从背包里拿出撬棍，插进凹槽用力一撬，暗门“哐当”一声弹开，露出里面一个半米高的铁箱，表面布满锈迹，锁孔是老式的转盘密码锁。
“需要破解密码。”白方泽皱了皱眉，“乔文没提到有保险箱。”
“1996年……”萧遥盯着密码锁，突然想起什么，“我父母公司的成立日期是1996年8月15日，试试815？”
白方泽转动转盘，输入“815”，锁没开。他又试了试徐世昌的生日，还是没反应。萧遥看着密码锁上的磨损痕迹，突然想起白敬堂邮件里的一句话：“码头的账，记在晴天娃娃背面。”
“向叔的钥匙扣！”萧遥脱口而出，“向雨晴的晴天娃娃，上面刻着‘0307’，是仓库编号，那背面……”
“0913。”白方泽接口道，“白叔的生日是9月13日。”
他转动转盘，输入“0913”，只听“咔哒”一声，锁开了。
铁箱里铺着一层防潮纸，上面放着个泛黄的牛皮笔记本，正是他们要找的“账本”。白方泽拿起笔记本翻开，里面的字迹潦草，记录着一笔笔大额交易，收款方写着“汪”“徐”“李”等代号，交易物品则用“黑”“白”“红”代替，时间全在1996年到2005年之间。
“黑是军火，白是毒品，红是……”萧遥看着其中一页的记录，突然顿住了，“红是人口。”
那页纸上写着“红，10，码头交货”，日期正是他父母遇害的前三天。
白方泽的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来，他快速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1996年的码头，汪明政、徐世昌和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一起，旁边停着艘货船，甲板上盖着帆布，隐约能看到里面露出的铁笼。
“这个男人是谁？”萧遥指着照片上的陌生男人，他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看不清脸。
白方泽的指尖在照片上停顿了一下：“白叔的卷宗里提到过，1996年有个代号‘先生’的人，一首在暗中操控码头的走私网络。”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声和说话声，其中一个声音很熟悉——是汪明政的秘书李秘书。
“汪局说了，找到东西就烧了，别留下痕迹。”
“放心吧，那两个警察估计还在半路，等他们到了，这里早就烧光了。”
白方泽和萧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白方泽迅速把账本和照片塞进防水袋，放进背包，又把铁箱锁好，盖回暗门：“通风口，快！”
两人跑到通风口下方，白方泽蹲下身子：“我托你上去。”
萧遥踩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推开通风口的铁网，刚想爬进去，就听到仓库门被踹开的声音，刺眼的手电光柱扫了过来。
“在那！”李秘书的声音响起，“开枪警告！”
枪声在仓库里回荡，子弹擦着萧遥的耳边飞过，打在墙壁上溅起火星。白方泽猛地把萧遥往上一推：“进去！快走！”
萧遥爬进通风管道，回头看到白方泽被几个黑衣人围住，他手里的强光手电突然爆闪，趁对方闭眼的瞬间，一拳打倒一个黑衣人，转身往仓库深处跑。
“白sir！”萧遥急得想跳下去，却被通风管道的狭窄空间困住。
“吹哨子！”白方泽的声音传来，带着喘息，“让沈晴……”
后面的话被枪声打断了。萧遥摸出怀里的哨子，用力吹响——三短一长，尖锐的哨声在通风管道里回荡。他能听到外面传来打斗声、枪声、还有白方泽闷哼的声音。
泪水模糊了视线，萧遥咬着牙往前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出去，要找到沈晴，要回去救白方泽。
通风管道里布满灰尘和蜘蛛网，萧遥的膝盖被磨破了，手心也被铁丝划破，但他不敢停。爬了大约十几米，前方出现一个出口，他用力踹开铁网，跳了下去，发现自己正处在仓库后面的小巷里。
“萧遥！”沈晴的声音传来，她开着面包车停在巷口，手里拿着枪，“白队呢？”
“他被围住了！”萧遥拉着沈晴就要往回走，手腕却被沈晴死死按住。
“别冲动！”沈晴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锐利如刀，“他们有枪，我们现在进去就是送死！”她拽着萧遥往面包车后躲，同时按下对讲机的紧急按钮，“这里是七号频道，码头307仓库遇袭，请求支援！重复，请求紧急支援！”
对讲机里只有电流的滋滋声，沈晴的脸色沉了沉：“信号被屏蔽了，汪明政早有准备。”
萧遥的心像被一只手攥紧了，他望着仓库的方向，里面的枪声和打斗声越来越密集，偶尔夹杂着白方泽的喝声。他突然想起白方泽把他推上通风管道时的眼神，那里面有决绝，有掩护，唯独没有退缩。
“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扛着。”萧遥挣脱沈晴的手，从脚踝抽出折叠刀，“你开车绕到前门吸引注意力，我从通风管道回去找他。”
“你疯了？”沈晴想拦他，却被萧遥眼里的执拗震住了。这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犹豫和怯懦，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坚定——就像白方泽每次冲在最前面时的样子。
仓库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李秘书的嘶吼：“找不到人？废物！给我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账本找出来！”
沈晴咬了咬牙，往萧遥手里塞了颗烟雾弹：“三分钟，我只能给你三分钟。三分钟后不管找没找到人，立刻从西门撤退，我在集装箱后面等你。”
萧遥点点头，转身冲回仓库后墙，踩着排水管爬上通风口，动作比刚才利落了许多。管道里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他匍匐前进，听着外面的动静——黑衣人在仓库里翻箱倒柜，骂骂咧咧地踢着麻袋，显然还没发现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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