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的私人飞机降落在军用机场时，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像巨兽在咆哮。俞小宁被安保队员扶上舷梯，腹部的伤口在颠簸中阵阵作痛，视线里却牢牢锁着站在舱门口的季沉——他穿着黑色风衣，脸色比机翼下的云层还要苍白，脖颈处的注射痕迹透过衬衫隐约可见。
“进去。”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伸手想扶她，却在触及她衣角时猛地缩回手，像是怕烫到她。
机舱内部是极简的黑白色调，医疗箱敞开着，手术刀的寒光映在季沉眼底。他让安保队员都出去，独自关上门，空气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的引擎轰鸣。
“躺好。”季沉戴上无菌手套，指尖在颤抖，“玻璃碎片有残留，必须取出来。”他打开无影灯，光线聚焦在她的腹部，那里的纱布己经被血浸透，“会有点疼，忍一忍。”
俞小宁抓住他的手腕，手套下的皮肤冰凉，能摸到他脉搏的急促跳动：“为什么不解释？”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他心上，“为什么宁可被我误解，被所有人唾骂，也不告诉我真相？”
季沉的动作顿住了，手术刀悬在半空。他低头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像翻涌的海：“因为解释没用。”他扯开衬衫，心口处露出道狰狞的疤痕，像条扭曲的蛇，“这是我父亲给我的‘教训’，他说只要我敢违抗他，就让你和我母亲一样的下场。”
那道疤痕是三年前留下的。当时季沉拒绝和梁安琪联姻，季父就用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口，说：“记住这种疼，下次你不听话，疼的就是她。”
俞小宁的指尖轻轻抚过疤痕边缘，能感受到皮肤下骨骼的轮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怕？”她抬起头，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心疼，“季沉，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的，你怎么能把我推开？”
季沉的喉结滚动着，突然俯身抱住她，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我怕……”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我怕我护不住你，怕你像我母亲一样，因为我而……”
后面的话被哽咽吞没。机舱外突然电闪雷鸣，机长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带着惊慌：“季总，前方出现台风眼，我们必须改变航线！”
窗外的云层像被撕裂的棉花，暗灰色的漩涡在天际旋转，仿佛要吞噬一切。季沉却异常平静，他重新拿起手术刀，眼神坚定：“没事，穿过去就好了。”
他的动作精准而稳定，将玻璃碎片一片片取出。俞小宁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明白——他所谓的“控制欲”，不过是在无数个恐惧的夜晚，为她规划的生路；他的“沉默”，是怕自己的脆弱成为她的负担。
当最后一片碎片被取出，季沉用纱布轻轻按住伤口，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好了。”他摘下手套，指尖抚过她的脸颊，“睡一会儿，醒来我们就到安全的地方了。”
俞小宁闭上眼睛，听着他的心跳声渐渐与自己的重合。台风眼的黑暗中，她知道只要有他在，再大的风暴都能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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