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让俞小宁的意识像漂浮在水面的船。她在半梦半醒间睁开眼，机舱顶部的装饰灯在视野里模糊成一片光晕，隐约看到角落里有个红点在闪烁——像极了温泉民宿壁炉里的火星。
她挣扎着坐起身，腹部的伤口牵扯着疼。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她摸到机舱内壁的木板有处松动，抠开后露出个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她的床位，绿光亮得刺眼。
俞小宁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想起季沉刚才说去隔壁舱处理公务，想起他反常的平静——原来他一首在看着她。
她扶着墙壁走到隔间门口，门没有关严，留着道缝隙。透过缝隙，她看见季沉坐在监控屏幕前，指尖悬在暂停键上，屏幕里是她睡着时皱眉的样子。他的手边放着个相框，是他母亲的照片，旁边散落着几颗白色药片——是抗抑郁药，她在祖宅的药箱里见过，瓶身上写着“每日一粒，缓解焦虑”。
季沉拿起药片，就着冷水吞下，喉结滚动的弧度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痛苦。他的座椅扶手上，束缚带的扣环还沾着暗红的血迹——那是他为了克制自己去找她，故意勒伤的。
俞小宁的眼眶突然发热，原来这场“监控”从来都是双向的。他在看着她的同时，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承受着煎熬；他怕她受到伤害，更怕自己会失控地把她拉进更深的深渊。
隔间里的季沉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向门口。西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他的眼神里闪过慌乱，像被抓住秘密的孩子，下意识地想关掉屏幕，却又停住了动作。
“为什么？”俞小宁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模糊了视线。
季沉站起身，动作因急切而有些踉跄。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想擦她的眼泪，却又收回手，插进裤袋里握紧：“因为我怕……”他的声音很轻，“怕你出事时，我不在身边。”
窗外的台风眼渐渐过去，阳光刺破云层，照在航行图上。俞小宁的目光落在目的地的标注上——挪威卑尔根，那个以极光闻名的城市。她想起季沉的日记里写过：“等一切结束，带小宁去看极光，那里没有阴谋，只有星星。”
季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航行图，突然笑了，眼底的阴霾散去些许：“那里有全世界最干净的雪，像温泉民宿的冬天。”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期待，“我们可以堆个雪人，用樱花糖霜给它做眼睛。”
俞小宁望着他，这个总是把痛苦藏在沉默里的男人，此刻在阳光下笑得像个孩子。她知道，这场以保护为名的战争还未结束，但只要他们不再彼此隐瞒，不再独自承受，就一定能走到那个有极光的地方。
机舱外的云层渐渐散开，露出湛蓝的天空。监控屏幕的蓝光与透过舷窗的阳光在玻璃上重叠，像极了他们交织的命运——有黑暗，有光明，却始终紧紧缠绕，无法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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