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镣铐的嗡鸣在午后三点准时变成持续的蜂鸣,像一群被激怒的马蜂钻进苏晚的骨头缝。她正跪在地毯上擦拭傅斯年的古董手枪,枪管上的雕花硌着掌心的旧伤,昨天被玻璃碎片划破的伤口还没愈合,血珠顺着枪管的纹路往下渗,在羊毛地毯上晕开细小的红点,像落在雪地里的梅花。
“在流血。”傅斯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从恒温酒柜里取出的勃艮第红酒的醇香。他赤脚踩在地毯上,丝绒睡袍的下摆扫过她的脚踝,电子镣铐的传感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他离得太近了,近到让这枚象征囚禁的金属圈都开始不安。
苏晚猛地攥紧手枪,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的伤口,疼得她指尖发麻。傅斯年弯腰夺走枪,枪管在他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圈,最后稳稳地抵住她的太阳穴。“擦枪的时候走神,是想走火打死我?”他的呼吸里有单宁的微涩,还有她熟悉的雪松须后水味,两种气息混合在一起,像他这个人一样,温柔里总藏着致命的锋芒。
她没有回头,只是盯着地毯上的血点。那些红点正在慢慢晕开,让她想起林泽照片里凝固的血迹,想起法医报告上“失血过多”西个字。傅斯年说林泽被埋在玉兰树下,此刻窗外的玉兰花正在飘落,白色的花瓣粘在玻璃上,像谁的手指按在那里,无声地叩问。
“说话。”傅斯年用枪管轻敲她的太阳穴,雕花的纹路擦过皮肤,留下细密的痒意,“还是觉得我该像处理林泽那样,把你也埋进花池?”
苏晚的肩膀微微一颤。她慢慢抬起头,发间别着的银质发簪滑到耳后,露出颈间那枚“永恒”锁骨链。钻石在午后的光线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正好照在傅斯年的眼底,他瞳孔骤缩,突然抓住那枚吊坠用力一扯。
链条勒进颈间的皮肤,苏晚疼得闷哼一声,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让自己发出更难堪的声音。傅斯年的手指着吊坠上的玫瑰花瓣,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锁骨:“昨天还说要同归于尽,今天就乖乖给我擦枪,晚晚,你的转变比股市K线还刺激。”
他突然松开手,转身走向酒柜。水晶杯碰撞的脆响里,苏晚悄悄抬手按了按发髻——那里藏着一根绣花针,是她今早趁佣人打扫时从针线篮里偷的。针尖被她用砂纸磨得格外锋利,藏在盘起的发髻里,贴着头皮的地方己经渗出细密的血珠,可她感觉不到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靠近他的颈动脉,哪怕只有一秒钟。
傅斯年倒了两杯红酒,回来时看见苏晚正用袖口擦拭地毯上的血渍。她穿着他特意准备的白色真丝睡裙,裙摆被镣铐的链条勾出细小的抽丝,像被老鼠啃过的蛛网。“别擦了。”他把酒杯递到她唇边,殷红的酒液沾在她干裂的嘴唇上,“这地毯该换了,就像换掉那些让你想起林泽的东西。”
苏晚没有接酒杯,只是垂着眼帘说:“我想去给林泽……给那棵玉兰树浇点水。”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你说玉兰花落下来像盖被子,可最近总下雨,我怕花瓣都被打烂了。”
傅斯年突然笑起来,笑声震得酒杯里的红酒泛起涟漪。他弯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现在学会说我喜欢听的话了?”他的拇指擦过她的嘴唇,把那些酒液抹开,“昨天拿玻璃碎片刺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讨好我?”
苏晚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泪珠,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可她不能让他看出来,只能任由那些泪珠滚落在他的手背上,像清晨的露水落在滚烫的石头上,瞬间蒸发。“我错了。”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温顺得像只被驯服的猫,“以后不会了。”
傅斯年的眼神柔和下来。他扶起她,手指穿过她的发间,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器。“知道错就好。”他低头吻她的额头,鼻尖蹭过她的发髻,“去换件衣服,晚上有个订婚宴,穿我给你准备的礼服。”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订婚宴?他要把她带到人前,像展示一件珍贵的藏品那样展示他的囚笼?她想起那些被锁在地下室的玩偶,想起他说“从里到外都该是我的”,突然觉得后颈一阵发凉——他是不是想在所有人面前,给她戴上更显眼的镣铐?
“怎么了?”傅斯年捏了捏她的脸颊,“不想去?还是怕见到什么人?”他突然凑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顾衍也会来,你说他看到你戴着我送的项链,会不会气得当场开枪?”
顾衍——那个曾对她说“想逃吗?我可以帮你”的男人。苏晚的指尖微微收紧,藏在发髻里的针尖刺得头皮更疼了。她想起顾衍被傅斯年折断的手,想起他说傅斯年的母亲不是被他推下楼梯,那些被刻意掩盖的真相像水草一样缠绕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我去。”苏晚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充满期待,“我去换衣服。”
傅斯年满意地笑了。他拍了拍她的脸颊,转身走向书房时,特意踢了踢她脚边的电子镣铐:“别耍花样,今天的安保系统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苏晚冲进衣帽间。定制礼服挂在最显眼的位置,象牙白的真丝上缝着细碎的珍珠,裙摆上绣着大片的红玫瑰,针脚细密得像傅斯年的控制欲,密不透风。她取下礼服时,珍珠的光泽落在镜面上,突然映出她发间的那根绣花针。
针尖闪着冷光,像谁的眼睛在暗处窥视。
苏晚对着镜子解开发髻,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颈间的红痕。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绣花针,针尖上还沾着几根发丝和细小的血珠。这根针太细了,细到可能刺不穿傅斯年的颈动脉,可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武器,像林泽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道光,微弱,却足以支撑她走下去。
她重新盘起头发,把针藏在发髻最深处,用发簪固定好。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有掩不住的红血丝,可眼神却异常坚定。傅斯年以为她己经被林泽的“死讯”击垮,以为她终于学会了顺从,可他不知道,林泽的死不是终点,而是让她决心玉石俱焚的起点。
“在磨蹭什么?”傅斯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不耐烦的敲击声,“需要我帮你穿?”
苏晚深吸一口气,抓起礼服走进试衣间。真丝的面料贴在皮肤上,像一层微凉的水,后背昨天被玻璃碎片划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她昨晚的决绝。她扣好背后的珍珠扣,每扣一颗,都像在给自己的心上加一道锁——锁住恐惧,锁住软弱,只留下复仇的火焰。
走出试衣间时,傅斯年正坐在沙发上把玩那把手枪。他换了一身黑色西装,衬得左胸那道疤痕愈发狰狞。看见她穿着礼服的样子,他突然站起身,枪柄重重地砸在茶几上,水晶烟灰缸应声而碎。
“很美。”他的声音沙哑,眼神像被点燃的野火,一步步朝她走来,“美得像我母亲当年穿着婚纱的样子。”
苏晚的身体瞬间僵硬。又是他的母亲,这个像幽灵一样缠绕着他们的女人。她想起那本旧相册里的女人,想起傅斯年说“你就是她派来的救赎”,突然觉得这身礼服像一件寿衣,穿在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傅斯年走到她面前,手指抚过她的发间。他的指尖很凉,擦过藏着绣花针的位置时,苏晚的心跳几乎停滞。可他没有发现,只是低头吻住她的嘴唇,带着红酒的醇香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这个吻很凶,像要把她的灵魂都吸走。苏晚闭着眼,能感觉到他的手在解开她的珍珠扣,真丝礼服滑落在地,露出后背的绷带。傅斯年的手指碰到绷带,突然停住了动作,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像被激怒的野兽。
“还在疼?”他的声音里有她从未听过的慌乱,手指轻轻抚摸着绷带边缘,“昨天不该把你按在地上的。”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她的手指穿过他的发间,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头皮,而藏在发髻里的绣花针,正随着她的动作慢慢滑向指尖。只要再靠近一点,只要他的颈动脉再离她近一点……
傅斯年突然抱起她,大步走向卧室。电子镣铐的链条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像谁在哭泣。他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却没有压上来,只是趴在她的颈窝,呼吸灼热地喷在锁骨链上。“晚晚,别离开我。”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脆弱,像个迷路的孩子,“我只有你了。”
苏晚的手僵在他的发间。绣花针的针尖己经抵在掌心,疼得她几乎要落下泪来。这个男人前一秒还在威胁要把她埋进花池,这一秒却像个孩子一样寻求安慰,他的疯狂和脆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让她憎恨,又莫名地生出一丝不忍。
可这丝不忍很快就被林泽的脸取代。她想起照片里林泽苍白的脸,想起他口袋里那半截未织完的围巾,想起他最后那条短信“晚晚,等我”。那些温柔的碎片像刀一样扎进心里,让她猛地收紧手指。
针尖刺破掌心的皮肤,血珠滴落在傅斯年的西装上,像朵突然绽放的红梅。他警觉地抬起头,眼神瞬间从脆弱变回阴鸷:“你在藏什么?”
苏晚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傅斯年死死按住。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指骨几乎要捏碎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粗暴地扯开她的发髻。
发簪落地的脆响里,那根沾着血珠的绣花针滚落在床单上,针尖闪着冷冽的光。
空气瞬间凝固。
傅斯年盯着那根针,又看向苏晚流血的掌心,突然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震得床板都在发抖,他俯身捡起针,针尖对着她的眼睛:“藏这个想扎哪里?”他的指尖着针尖上的血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心脏?还是颈动脉?”
苏晚闭上眼睛,等待着预想中的暴怒。她己经做好了被他掐住脖子的准备,甚至想象到了电子镣铐被收紧的疼痛,可等来的却是他冰凉的吻落在掌心的伤口上。
铁锈味在他的舌尖蔓延开来,傅斯年的吻越来越深,像要把她的疼痛都吸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的手解开了她脚踝上的电子镣铐,金属落地的声音让苏晚猛地睁开眼——他在做什么?
“想杀我,总得有机会。”傅斯年抬起头,嘴角还沾着她的血,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期待,“藏根针算什么本事?”他把绣花针别在她的发间,针尖贴着她的耳垂,“订婚宴上,试试能不能扎进我的心脏。”
苏晚的瞳孔骤缩。她看着傅斯年眼底跳动的火焰,突然明白这个男人的疯,远比她想象的更彻底。他不是在愤怒,而是在享受这种危险的游戏,享受她试图杀死他的过程,就像猫捉老鼠时,总会故意松开爪子,看着猎物徒劳地逃跑。
“不敢?”傅斯年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的血迹蹭在她的皮肤上,像道丑陋的伤疤,“还是觉得该换把大点的刀?”他起身走向衣帽间,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把古董拆信刀,象牙柄上刻着和他母亲项链上一样的玫瑰花纹。
他把拆信刀放在床头柜上,刀身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这个更趁手。”他俯身吻她的发间,嘴唇擦过那根绣花针,“不过我劝你最好别用,订婚宴上有很多记者,他们会把你杀人的样子拍下来,做成头版头条,标题就叫‘傅太太的婚礼复仇’。”
苏晚的手指蜷缩起来,床单被攥出深深的褶皱。傅斯年的呼吸越来越近,他的手滑过她的腰际,真丝睡裙被揉成一团,像落在地上的云。窗外的玉兰花还在飘落,白色的花瓣粘在玻璃上,像谁的眼泪凝固在那里。
“晚晚,看着我。”傅斯年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以为林泽真的死了?”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看见傅斯年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像猫在捉弄老鼠时的表情。难道……难道林泽还活着?傅斯年在骗她?
“想知道答案?”傅斯年的吻落在她的锁骨上,牙齿轻轻咬着那枚“永恒”吊坠,“订婚宴结束后,我带你去看他。”他的手慢慢往下滑,指尖擦过她的皮肤,留下冰凉的痕迹,“不过现在,该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的主人。”
电子镣铐还躺在地板上,可苏晚却觉得自己被更沉重的东西困住了。傅斯年的吻越来越深,像潮水一样淹没她的意识,可她的手却始终攥着拳头,掌心的伤口和发间的针尖一样,提醒她不能沉沦。
林泽可能还活着。
这个念头像一道光,突然照亮了她黑暗的世界。她开始配合傅斯年的吻,甚至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发间的绣花针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却始终没有落下。
傅斯年低笑起来,以为她终于彻底屈服。他的手解开了自己的西装纽扣,露出左胸那道狰狞的疤痕。苏晚的指尖轻轻划过那道疤,那里是她上周用手术刀划开的地方,现在己经愈合,却留下了永远的印记。
“喜欢这里?”傅斯年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这里跳得这么快,都是因为你。”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用指甲轻轻掐了掐那道疤痕。傅斯年闷哼一声,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眼神里的火焰几乎要将两人都燃烧殆尽。“记住这种感觉。”他的声音沙哑,带着的微醺,“只有我能让你这样,只有我。”
窗外的玉兰花还在飘落,白色的花瓣被风吹进半开的窗户,落在地毯上,落在电子镣铐上,落在那把闪着冷光的拆信刀上。苏晚闭上眼,任由傅斯年的吻落在她的发间,落在那根藏着的绣花针上。
她知道,订婚宴将是她的机会。无论是为了林泽,还是为了自己,她都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绣花针的针尖还在隐隐作痛,像林泽无声的嘱托,像自由在远处的召唤。苏晚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藏在傅斯年的吻里,带着决绝,也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疯狂。
傅斯年,游戏确实才刚刚开始。
但这一次,执棋的人,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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