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卷得沙沙作响，楚云峰盯着石膏固定的左腿，指节无意识地叩着轮椅扶手。
消毒水的味道还没散尽，走廊里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猛地首起背，果然看见李恒泰拎着保温桶拐进来，青衫下摆还沾着点手术室的消毒水味。
“顺利吗？”楚云峰的声音有些沙哑。
“还好，不负我们的努力，各地银行纷纷建立，青岛也被我们抢回来了，我看那边我两个哥哥就能搞定，就先回来找你了。”李恒泰笑着对楚云峰说。
李恒泰把保温桶搁在床头柜上，拉开拉链时蒸汽氤氲了镜片：“嗯，给你炖了鲈鱼汤。”汤匙碰到碗壁的轻响里，楚云峰忽然注意到他右手小指贴着创可贴。
“你的手……”
“早好了。”李恒泰舀了勺汤递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楚云峰的唇角，两人同时顿了顿。“是当时有群众暴乱，我去劝说时，不小心划伤的。”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中药香，是李恒泰托老中医开的方子，自他回来以后每天雷打不动亲自煎好送来。
楚云峰张嘴喝下汤，温热的暖流滑过喉咙。
从前他总觉得李家这个小少爷一无是处，首到前两年，他们共同抗击洋人，他发觉他对李恒泰的情感是不同的。李恒泰受伤他会心疼。他早在几年前便将感情暴露。
可现在李恒泰替他擦身时会避开伤口轻轻拧干毛巾，会记得他不爱吃香菜特意把葱花挑出来，连削苹果都切成均匀的小块。
“下周拆石膏，医生说可以试着拄拐了。”楚云峰望着窗外，忽然想起出事那天，他扑倒那个素不相识的小兵的瞬间，看见对方眼里炸开的恐慌，像被踩灭的星火。
李恒泰正替他按摩脚踝的手顿了顿：“我最近半年都会在京城。”
“商会里不忙？”
“我哥哥去了。”李恒泰的声音低了些，“而且我不放心你。”他没说自己从上海回来后守了三天三夜，没说看到楚云峰无意识抓着床单时，自己攥紧的拳头指甲嵌进肉里。
楚云峰忽然伸手，碰了碰他的眉心：“别皱眉，像小老头。”指尖传来的温度让李恒泰睫毛颤了颤，他偏过头，看见楚云峰眼里映着自己的影子，比走廊的灯光还要亮。
拆石膏那天阴雨绵绵，李恒泰推着轮椅穿过医院花园。
梧桐叶落在楚云峰腿上，他正要抬手拂去，李恒泰己经先一步弯腰，指尖扫过他的裤管。
水珠顺着对方的发梢滴落，楚云峰忽然抓住那只手：“我自己来。”
掌心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没说话。
远处传来汽车的鸣笛，近处只有雨声敲打着伞面。
李恒泰忽然开口：“以前总嫌你冲得太猛，这次……”他喉结动了动，“幸好你没事。”
楚云峰望着他泛红的耳根，作者“一个楚青禾呀”推荐阅读《故人当归【民国】》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忽然笑了：“怎么，怕没人跟你吵闹了？”
“怕没人……”李恒泰顿住，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怕没人再在他深夜处理事务时，跟他分食一碗泡面；怕没人在他失误时骂他笨蛋，转头却替他把报告改好。
复健室的镜子里，楚云峰拄着拐杖踉跄了几步，冷汗瞬间浸湿后背。
李恒泰伸手想扶，却被他躲开：“我自己来。”膝盖传来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下一秒却落入一个带着消毒水味的怀抱。
“别硬撑。”李恒泰的呼吸拂过他的颈窝，“我在。”
楚云峰的肩膀僵了僵，任由自己靠在对方怀里。
拐杖哐当落地，他能听见李恒泰擂鼓般的心跳，和自己如出一辙。
窗外的雨还在下，复健室的白炽灯暖融融的，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晚上李恒泰帮他擦澡，温热的毛巾擦过腰侧时，楚云峰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水汽模糊了视线，他看见李恒泰的喉结上下滚动，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李恒泰，你是不是……”
“是。”李恒泰打断他，声音比水声还要沉，“从你被我哥哥请到我家喝茶时，是。”
水流还在淌，楚云峰忽然仰头，吻上了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李恒泰的睫毛扫过他的脸颊，像蝴蝶振翅。
水珠顺着发梢滑落，混着不知是谁的心跳，在瓷砖上敲出细碎的声响。
出院那天阳光正好，李恒泰替楚云峰拎着行李，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给你的。”是枚弹壳，边缘被打磨得光滑，刻着小小的“峰”字。
“你刻的？”楚云峰着弹壳上的纹路，指尖传来细微的凹凸感。
“住院时偷偷刻的。”李恒泰挠挠头，“怕你嫌丑。”
楚云峰把弹壳塞进衬衫口袋，贴着心口的位置：“不丑。”他抬头，看见李恒泰眼里的光，比九月的阳光还要耀眼。
两人慢慢走在医院的林荫道上，楚云峰的拐杖敲着地面，笃笃作响。李恒泰走在他左侧，离得很近，手臂偶尔会碰到一起。秋风吹落金黄的叶子，楚云峰忽然停下脚步：“李恒泰，等我好了，比一场？”
“比什么？”
“比谁……”楚云峰笑了，握紧口袋里的弹壳，“比谁更爱对方。”
李恒泰的脸瞬间红透，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那你输定了。”
阳光穿过叶隙落在他们身上，把两个影子叠在一起。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近处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像一首未完的歌。
楚云峰知道，伤口会结痂，拐杖会丢掉，但身边这个人，会陪他走过往后的每一个秋天。
(http://www.220book.com/book/TWK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