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又起
……
楚云峰的刺刀第三次捅进日军士兵的胸膛时,积雪在脚下化成了黏稠的红泥。
朔风卷着硝烟掠过长城垛口,将他左臂的伤口冻得发麻,却冻不住脖颈间迸溅的血珠——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将军!东角楼快守不住了!”通信兵的喊声响得像要撕裂喉咙,话音未落便被一阵机枪扫射截断。楚云峰猛地转身,看见三名日军正顺着绳索从箭楼外侧攀爬,领头那人戴着绣金肩章,正是日本将领川岛次郎。
川岛的军靴刚踏上垛口,楚云峰己扑至近前。
两把刺刀在月光下相撞,发出刺耳的脆响。
“楚将军,你的防线就像这长城的砖缝,一捅就破。”川岛的中文带着生硬的傲慢,军刀突然下劈,逼得楚云峰侧身躲闪,后腰随即被一颗流弹擦过,灼痛瞬间炸开。
他咬着牙矮身横扫,刀锋切开川岛的裤腿,却被对方借力后翻躲开。
“你妹妹的毒气弹没能毒死我,你以为这点伎俩就行?”楚云峰啐出带血的唾沫,余光瞥见西侧山腰亮起三发信号弹——那是预备队赶到的信号。
川岛突然吹了声口哨,原本猛攻东角楼的日军竟齐齐后撤。
楚云峰正疑惑,垛口下传来女人的轻笑,川香穿着和服般的修身军装,踩着木屐站在雪地里,手里把玩着一枚瓷瓶:“楚君,次郎说你像头蛮牛,我倒觉得你像困在陷阱里的狼。”她手腕轻抖,瓷瓶在半空划出弧线,楚云峰下意识拔刀格挡,瓶身碎裂的瞬间,淡紫色烟雾腾起。
“这不是毒气。”川香的声音隔着烟雾飘来,“是让你清醒的药——想想北平城里等着你的人。”
烟雾散去时,日军己消失在夜色中。楚云峰捂着后腰的伤口坐下,才发现掌心沾着几片碎瓷,上面印着北平协和医院的标记。
那是三年前,他陪病重的母亲住院时,护士用来装消毒水的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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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恒泰把培养皿举到煤油灯前时,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皿中灰白色的霉菌边缘,那圈透明的抑菌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这意味着,从发霉的玉米棒上分离出的青霉菌,真的能杀死导致伤口感染的链球菌。
“太厉害了,楚辞。这个神奇的药品被你研究出来了。”李恒泰的笑意无法掩盖。
“楚医,301床的伤兵又开始高热了。”护士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李恒泰放下培养皿冲进病房,只见年轻士兵的整条小腿都肿成了紫黑色,溃烂处爬着白色的蛆虫。这是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被子弹打穿胫骨后感染,按照惯例,只能截肢保命。
“准备手术。”楚辞摘下眼镜擦了擦,“把那瓶稀释过的霉菌培养液拿来。”助手老王急得首跺脚:“这太冒险了!上次用在老鼠身上,有一半都死了!”“总比看着他死在手术台上强。”李恒泰的手术刀划破皮肤时,手稳得像在解剖标本。他避开血管,将浸过培养液的纱布塞进伤口深处,再用浸蜡的棉布层层包扎。
三天后,士兵的体温奇迹般降了下来。
楚辞在日记里画下霉菌的显微镜图像,笔尖却突然顿住——培养霉菌需要恒温环境,可破旧的实验室(其实都不能称为实验室,里面只有破旧的土炕)条件不允许;提纯培养液需要酒精,现在连消毒用的酒精都要掺水。
他想起李恒泰的哥哥李恒昌,或许只有银行的保险柜,才能锁住这些救命的霉菌菌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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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恒昌在京城分行的保险柜里,藏着比金条更珍贵的东西:一叠盖着红章的法币模板,还有从上海运来的德国印刷机。
“先生,云滇来电,说日军要强制推行联银券。”伙计小张把电报拍在桌上,纸张因潮湿起了皱。
李恒昌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看向窗外——法租界的巡捕正检查来往行人,街角的日本宪兵队门口,挂着“使用法币者格杀勿论”的木牌。
他突然笑了:“告诉云滇分行,把所有法币换成药品和纱布,通过西山的货栈运出去。”
“那银行的储备金……”“储备金在这儿。”李恒昌拉开抽屉,里面是厚厚一沓民间放贷的借据,借款人多是华北各地的粮商和药铺老板。
“日本人要的是统治,我们要的是活着。”他抽出最上面的借据,那是协和医院的王院长借的五千块,用来购买手术器械,“告诉王院长,器械不用他还了,换成青霉菌培养液,越多越好。”
当晚,云滇分行的后院响起印刷机的嗡鸣。
李恒昌又想起幼时恒泰总把“医”字写得歪歪扭扭,而他总在“商”字旁边多画一个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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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峰再次见到川香,是在北平城外的废弃窑厂。
她穿着学生装,手里拎着药箱,身后跟着两个抬担架的伪军装。
“次郎在满城找一个叫李恒泰的人,”她掀开担架上的白布,露出一个昏迷的青年,“这是他的助手,带着霉菌菌种。”
楚云峰握紧腰间的枪:“你想做什么?”“做交易。”川香从药箱里拿出一支玻璃管,里面晃着淡黄色的液体,“这是提纯后的青霉素,比你们土法培养的强十倍。用它换你们的菌种,我可以保证,这些药只会用在伤兵身上——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窑厂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川岛次郎带着骑兵包围了这里。
“妹妹,你忘了帝国的使命!”川岛的军刀指着楚云峰,“把菌种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楚云峰突然将青年拽到身后,对川香喊道:“打开药箱!”他看着川香把所有青霉素管扔过来,突然扯断腰间的手榴弹引线。
在日军的惊呼中,他抱着青年滚进窑厂深处的暗道,身后传来川香的尖叫和爆炸声。
暗道尽头连着西山货栈,李恒泰正等着他们。
当青年清醒着交出菌种时,李恒泰发现他胸口的血污里,藏着半张京城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协和医院的位置——那是川香留下的标记。
李恒昌的银行在泰谷开分行那天,日军的飞机掠过头顶。
他在报纸上,看着百姓们用联银券兑换法币,柜台上的收音机正播放着云滇之战大捷的消息。
“经理,京城来电,说日军查封了我们所有的仓库。”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恒昌却指着窗外:“看见那些排队的人了吗?他们不是在换钱,是在换活下去的指望。”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一沓新印的法币,上面印着一行小字:“暂借生命,胜利归还”。
此时的京城协和医院,李恒泰正用李恒昌送来的设备提纯青霉素。
王院长匆匆跑进来:“日军要征用医院的地下室,说是要存放军火。
”李恒泰看着培养箱里旺盛生长的霉菌,突然笑了:“告诉他们,地下室可以给,但要让所有伤兵留下——包括日本人。”
三天后,楚云峰的部队收到一批特殊的物资:每箱药品里都夹着几张印着霉菌图案的法币。
李恒昌在附信里写道:“我用纸币铺路,等你打下全国,我在夫子庙开家最大的银行。”
川香在军事法庭上,看着审判长手里的证据——那支她送给楚云峰的青霉素管。
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战争会结束,但人性不会。”窗外的樱花正在飘落,像极了北平城外的那场雪。
楚云峰站在云滇总管府的废墟前时,口袋里还揣着半张北平地图。
李恒泰正在不远处搭建临时医院,青霉素的气味混着硝烟飘过来。
李恒昌跑过来,手里挥舞着新印的法币:“你看,上面印着长城和医院,还有银行的图案!”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三人身上。
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有人在废墟上种下第一粒种子,像极了李恒泰培养皿里,那顽强生长的霉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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