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撒粉的动作更轻，更缓。灵力几乎全部集中在感知上，努力去捕捉炉膛内那微弱的热力流转。他感觉自己像在悬崖边跳舞，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时间一点点过去。炉膛里的粉末在微弱但稳定的热力下，颜色开始发生极其细微的变化，从生涩的灰白，慢慢转向一种…淡淡的、带着生气的浅黄色？焦糊味似乎…淡了？一股极其微弱、难以形容的谷物清香，混杂着宁心草的药气，极其艰难地从炉盖的泥巴缝隙里钻了出来！
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脆弱的平衡。汗水顺着下巴滴落，砸在滚烫的炉壁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突然，炉膛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噗”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承受不住压力！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几乎是同时，一股浓烈的焦糊味猛地窜出！
完了！又失败了！
他手忙脚乱地用破布裹着手，想去揭开那滚烫的炉盖查看。就在他手指触碰到炉盖边缘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
一股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浓烟和焦黑的粉末，猛地从炉盖没糊严实的缝隙里喷涌而出！狠狠地撞在林默的胸口和脸上！
“啊！” 林默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胸口剧痛，眼前瞬间被浓烟和焦黑的粉末糊住，火辣辣地疼！整个人被炸得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土墙上！
棚屋里烟尘弥漫，焦糊味刺鼻。林默蜷缩在墙角，捂着剧痛的胸口，呛得撕心裂肺地咳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勉强睁开被黑灰糊住的眼睛，透过弥漫的烟雾，看到那个破铜炉歪倒在一边，炉盖被炸飞了老远，炉膛里一片狼藉，冒着青烟。
他挣扎着爬过去，不顾烫手，在滚烫的炉膛灰烬里摸索。指尖触碰到几颗滚圆、但表面焦黑、还带着烫手温度的小颗粒。
他颤抖着，抠出三颗龙眼大小、颜色灰暗、坑坑洼洼、散发着浓烈焦苦气味的…丹药？
是丹吗？还是炭块？
林默捏着这三颗丑陋的东西，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粗糙和滚烫。胸口的闷痛，脸上的灼烧感，还有丹田里耗尽的空虚，都在提醒他刚才那惊险的一炸。
他咧开嘴，想笑，却扯动了脸上的伤，疼得首抽气。一股混合着焦糊味、血腥味和浓烈草药苦涩的气息涌入鼻腔。他看着掌心那三颗黑不溜秋的玩意儿，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
炸炉的伤，在胸口留了老大一块乌青，一喘气就扯着疼，脸上被热灰燎出的红印子火辣辣的，过了好几天才结痂。但林默顾不上这些。他像着了魔，白天伺候田，晚上就窝在棚屋角落，对着那个黑黢黢、缺了盖的破铜炉较劲。
那三颗焦黑丑陋的“辟谷丹”，被他用一块破布包着，像勋章又像耻辱柱，贴身藏着。他不甘心。炉膛里最后那丝谷物清香和宁心草的药气，像钩子一样钩着他的魂。
失败是预料之中的。但失败得这么惨烈，这么…毫无头绪，让他憋着一股邪火。他仔细回想炸炉前那一刻。是温度？是药粉受热不均？还是那破炉子本身承受不住？
《基础灵植要诀》后面那几页炼丹的记载，早就被他翻烂了，字迹模糊不清，语焉不详。他需要更具体的东西！丹方！控火技巧！哪怕是最基础的！
一番思索后还是决定找时间先去坊市再淘一淘…
这天，他揣着最后半块灵石——上次买炉子剩下的，还有一小包他“秘密药园”里长得次一等的止血草，又去了坊市。这次目标明确：找炼丹相关的书！越便宜越好！越基础越好！
在坊市最角落，一个摆着各种破烂旧书的地摊前，林默蹲了快半个时辰。摊主是个昏昏欲睡的老头。林默在一堆发黄发脆、沾满污渍的旧书里，终于翻到了一本薄薄的册子。封面破烂不堪，依稀能辨出“药性图解”几个字，下面还有更小的“卷一”字样。
他颤抖着手翻开。里面是些粗糙的线条画，画着各种低阶草药的样子，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名字和极其简略的注解，比如“宁心草，叶三叉，味微苦，性凉，凝神…”。翻到后面，有几页画着简单的火焰图案，旁边写着“文火”、“武火”、“离火”、“坎位”等完全看不懂的字眼。
就它了！林默的心砰砰跳。“老丈…这本…多少钱？”
老头撩开眼皮瞥了一眼，打了个哈欠：“破烂玩意儿，半块灵石，拿走。”
林默毫不犹豫，把最后半块灵石和那包止血草一起递过去。老头收了灵石，对那包草看都没看，随手塞进怀里，嘟囔了一句：“止血草？品相倒还凑合…”
林默如获至宝，紧紧攥着那本破破烂烂的《药性图解卷一》，像攥着救命稻草。
回到棚屋，他如饥似渴地翻看起来。那些粗糙的图画和简略的文字，在他眼里却如同天书被揭开了一角！他第一次知道，宁心草要取其嫩叶尖，老叶药性燥烈易焦糊！第一次模糊地理解，所谓的“文火”、“武火”，大概是指火焰的大小强弱？至于“离火”、“坎位”，完全抓瞎，只能死记硬背那几个字的位置图。
他结合自己炸炉的经验，一点点琢磨。炉膛内哪里温度高，哪里温度低？他甚至试着把手靠近炉壁不同位置去亲自感受温度，被烫得龇牙咧嘴。药粉撒下去，受热是不是太集中了？他尝试把药粉撒得更开，翻动得更勤快。
日子在一次次失败、清灰、再点火中滑过。棚屋的焦糊味成了常客，林默的脸上手上又添了新烫伤。带来的宁心草快用光了，他只能冒险去更远的后山寻找。每一次进山，都提心吊胆，既要防备妖虫毒蛇，又要小心别被巡山的正式弟子撞见，斥责他擅离职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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