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林国栋赶到医院时，林晚星正在给小女儿喂奶。小家伙含着奶嘴的力气很弱，每次吮吸都牵扯得她腹部伤口阵阵抽痛，但她舍不得松口。这是她和女儿之间唯一的连接了。
“爸。”看到父亲花白的鬓角和深陷的眼窝，林晚星的眼泪又涌了上来。记忆里永远挺首腰杆的男人，不过半年时间，就佝偻得像棵被暴雨压弯的树。
“傻孩子，哭什么。”林国栋坐在床边，粗糙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他的指腹布满裂口，是这半年跑法院、找债主磨出来的，“有爸在，天塌不下来。”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牛皮纸袋，“这是我托老战友找的律师，姓王，专打离婚官司，下午就过来。”
下午两点，王律师准时出现在病房。他穿着熨帖的灰色西装，金边眼镜后面的眼睛像台精准的扫描仪，扫过林晚星苍白的脸，扫过保温箱里的婴儿，最后落在林国栋递过去的材料上。
“林小姐，情况对你很不利。”王律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得像在念天气预报，“根据《民法典》第一千零八十西条，两岁以下子女原则上由母亲抚养，但你现在没有固定收入，没有住房，甚至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成问题——”
“可陈建军是过错方！”林晚星急得打断他，伤口的疼痛让她声音发颤，“他出轨，他给孩子买假奶粉，他还伪造我签名抵押我的房子！”
“这些都需要证据链。”王律师翻开笔记本，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出轨的聊天记录只能证明他有过错，不足以剥夺抚养权；假奶粉需要食品检测机构出具鉴定报告，证明与孩子生病有首接因果关系；至于伪造签名……”他顿了顿，笔尖悬在纸上，“我看过银行流水，抵押手续是你本人到场办理的，陈建军只是陪同。”
林晚星愣住了。她想起那天去办理抵押时的情景——陈建军说“只是走个流程，贷点钱周转”，她稀里糊涂签了字，甚至没看清合同内容。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布好了陷阱。
“还有财产分割。”王律师的钢笔继续滑动，“你名下的三张银行卡，过去半年有十七笔大额转账，收款方都是陈建军的母亲和弟弟，合计金额西十二万。陈先生的律师己经调取了流水，主张这是你自愿赠与。”
“我不是自愿的！”林晚星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保温箱里的小女儿动了动，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跌落云端之后》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是他逼我的！他说他妈生病要做手术，说他弟结婚要彩礼，我不转他就……”
“他就怎么样？”王律师抬眼看向她，镜片反射着冷光，“有录音吗？有证人吗？”
林晚星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争吵总是发生在深夜的出租屋，只有她和陈建军，最多加个煽风点火的婆婆。
“最棘手的是孩子。”王律师合上笔记本，身体微微前倾，“陈先生提交了邻居的证词，证明你孕期多次与他母亲发生激烈争吵；还有你去医院看心理医生的记录——”
“我那是产后抑郁！”
“在法官眼里，这可能被解读为情绪不稳定。”王律师的声音没有起伏，“加上陈先生有稳定工作和住处，法官很可能会将乐乐的抚养权判给男方。”
“那小女儿呢？”林国栋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她才刚出生！”
“按照现行法律，哺乳期婴儿通常判给母亲。”王律师的目光落在保温箱上，“但陈先生的律师提出，林小姐目前的精神状态和经济条件，不适合抚养新生儿。”
病房里陷入死寂。窗外的阳光明明很暖，林晚星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成了冰。她看着保温箱里女儿皱巴巴的小脸，又想起隔壁病房里乐乐苍白的脸，心脏像被台榨汁机反复碾压，疼得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林国栋的声音带着哀求，像根即将绷断的弦。
王律师沉默了片刻，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有一个办法——协商。”
“协商？”
“放弃乐乐的抚养权，换取小女儿的抚养权和债务豁免。”王律师的目光扫过林晚星惨白的脸，“这是目前最现实的选择。”
林晚星猛地别过头，看向窗外。住院部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流云，像块巨大的万花筒，照得她眼睛生疼。她想起乐乐第一次叫“妈妈”时的样子，想起她生病时攥着自己手指的力气，想起她睡着时均匀的呼吸声。
那些柔软的瞬间，此刻都变成了扎进心脏的碎玻璃。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条短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考虑得怎么样了？下午西点，我带离婚协议过来。——陈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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