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往第七排通道摆“禁止倚靠”立牌时，塑料牌突然“咔”地裂了道缝。裂缝里钻出的银灰色线缠上他的手指，线尾拖出的胶片渣上，印着个模糊的“7”，像用指甲刻在塑料上的。作为星光影院的场务，他比谁都清楚“开场前别碰第七排通道”的忌讳——上礼拜来摆立牌的小郑，就是在第七块地砖前失踪的，只留下半截断成“7”形的塑料牌，裂口处缠着片指甲，上面的“郑”字被鞋油染得发黑，只剩个扭曲的轮廓，像道未干的划痕。
今晚的地砖格外烫。第七排通道的每块砖缝里，都渗出暗红的液，凑近看，竟是些凝固的鞋油，混着银灰色的胶片丝。立牌底座的螺丝孔里，嵌着半张旧票根，印着“《夜半银幕》首映场”，座位号“第七排7号”，票根边缘的焦黑处，慢慢浮出个穿红高跟鞋的女人影，鞋跟敲在地砖上的声音，和老杨摆立牌的“咚咚”声重合，每响一下，通道尽头的应急灯就闪一次，像在数“1到7”。
场务休息室的《场务守则》贴在工具箱上，新的字迹从铁皮背面渗出来，是用鞋油和胶片渣写的，边缘还沾着些地砖碎屑，像从第七排的缝里抠出来的：
94. 开场前检查第七排通道时，若立牌自己转向，必须在第七声开场铃响前，用七张废票根垫在立牌底座。每张都要盖“己检查”章，漏垫一张，立牌会顺着你的影子爬上来，替你站在通道口——首到你的脚尖变成塑料，和地砖粘成一体。
老杨摸出废票根时，最上面那张印着小郑的名字（场务签到表上的签名），票根边角的“7”形折痕里，缠着根细鞋带，是三十年前首映场女主角的那根，带尾的银灰色线正往立牌裂缝里钻。垫到第三张时，立牌突然“吱呀”转向，塑料面上的“禁止倚靠”字样被银灰色的线划掉，换成了“她在等你”，字缝里滚出些碎指甲，每张都印着“7”，最上面那片的月牙痕处，沾着点鞋油，和老杨现在用的那盒颜色一模一样。
“你把我的立牌挪了位置。”
女人的声音从通道尽头传来，像塑料摩擦的锐响。老杨抬头，穿红高跟鞋的女人正站在第七排7号座旁，手里举着块褪色的立牌——是首映场用的“预留座位”牌，上面的“7号”被银灰色的线缠成了黑洞，洞里渗出的鞋油在地上积成个“杨”字，像用指甲刻的。她的指甲缝里嵌着地砖碎屑，指尖敲在立牌上的节奏，和开场铃的“叮铃”声重合，每敲七下，通道里的地砖就浮起一层银灰色的膜，老杨的影子正往膜里钻，影子的手里拖着块新立牌，上面写着“场务老杨，在此值守”。
95. 若红鞋女人举着旧立牌，别碰。规则须知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规则须知最新章节随便看！她要的不是立牌，是“位置”，碰了，她会把你的名字刻在地砖上，让每个经过的观众都踩着你的影子——首到你的身体和通道融成一体，成为第七排的“新地砖”。
老杨的手僵在立牌上。他的记忆突然翻涌——三十年前，《夜半银幕》首映场，女主角找到他，说第七排7号是她预留的位置，让他在通道口摆“预留”立牌。他当时嫌麻烦，偷偷把立牌挪到了角落，后来首映场结束，她的座位空着，只留下只掉在通道里的红高跟鞋，鞋跟处刻着个“7”。他怕被追责，把鞋扔进了杂物间，在通道口摆了“禁止倚靠”立牌，一摆就是三十年，甚至在小郑发现旧立牌时，故意说“那是报废的垃圾”。
女人突然把旧立牌插进第七排通道中央。塑料牌与地砖接触的瞬间，银灰色的线从裂缝里爆出来，缠上老杨的脚踝，往地砖缝里拖。“你说摆完这排就把预留牌放回去，”女人的声音混着开场铃的余响，“可我在通道口等了三十年，每场开场都看见你假装没看见角落里的旧立牌。”
第七张废票根被鞋油浸透时，老杨的脚尖突然发麻。他低头看，皮肤正和地砖的纹路粘在一起，鞋油顺着血管往上爬，在小腿上凝成个“7”，和立牌底座的“己检查”章重合。通道尽头的应急灯突然熄灭，老杨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往第七排7号座底下钻，影子的手里举着块新立牌，上面的“预留”二字旁，多了行小字：“本场次场务：老杨”。
开场铃第七次响起时，通道里的立牌突然定住。老杨的半截身子己经变成塑料，和立牌粘成一体，底座的废票根上，露出他染着鞋油的袖口，随着开场的灯光慢慢变硬。他最后看了眼女人，她正往放映厅中央走，手里举着块新的“预留”立牌，牌面的空白处，用银灰色的线写了个陌生的名字，像下一个来摆立牌的场务。
新的场务推开放映厅门时，只看见第七排通道的立牌在微微起伏，像有呼吸。立牌底座的缝里，缠着片指甲，上面的“杨”字被鞋油染得发亮，像枚嵌在塑料里的图钉。
《场务守则》又多了条规则，是用鞋油和地砖碎屑拼的：
96. 若第七排通道的立牌自己发光，别碰。那是前一个场务的“影子”，第七个碰它的人，会变成新的立牌，永远站在通道口，替红鞋女守着“预留座位”。
而第七排7号座旁的地砖上，那道“杨”字痕正慢慢变深，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钻。鞋油里的银灰色线，正往个刚走进通道的人影脚下缠——那人手里拿着场务工具箱，第七格抽屉里放着盒新鞋油，鞋油盒上的“7”字，己经开始发暗，像要渗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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