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镇不大，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吹遍每个角落。
更何况玄清子带着流浪狗、在首播中勇斗“歹徒”（在公众视角下就是如此），最终配合警方端掉以罗老七为首的“虐狗盗狗团伙”这事？
当地的报纸用了半个版面：《道门新星助力警方，智勇双全铲除毒瘤！》，旁边配图是罗老七被押上警车时怨毒的脸，以及一张玄清子在简易流浪狗收容点前，抱着最后几只获救小狗的剪影照片（避开了正面特写，但气质到位）。
电视台晚间新闻里，年轻的女主持人字正腔圆：“……在警方和广大热心群众的配合下，以罗老七为首的犯罪团伙被一举捣毁。值得注意的是，在这次行动中，一位修习传统道法的年轻志愿者（称呼略有提升）玄清子提供了关键线索和独特协助，展现了我市青年见义勇为、勇于担当的良好风貌！”
镇上派出所的小会议室。
一位两杠一星的警官亲手将一面锦旗和一叠厚厚的档案袋递给玄清子。
“小玄同志！拿着！这是市里给你的‘见义勇为积极分子’证书和奖金！虽然不多，是你应得的！”警官声音洪亮，带着赞许。
“要不是你提供的精准情报和那个……那个封锁门的神奇手段（他不明说，但心照不宣），我们哪能这么快把这伙亡命徒堵在窝里一锅端了！干得漂亮！”
接着，警官的语气温和下来：“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大病救助申请，区里己经批了，材料都在这袋子里。还有……”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比证书要鼓得多，“这是那个……网上筹集的款项，媒体朋友和咱们市红十字会的同志一起帮忙统计监管的，都在这了。算上你的奖金和罗老七的悬赏……初步治疗的费用，应该……差不多了吧？”
玄清子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那沉甸甸的档案袋和信封。
锦旗的绸面冰凉滑腻，在他粗糙的手指下微微发抖。“够了……够了……” 他声音发涩，努力想表达感谢，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谢谢……谢谢政府……谢谢大家……”
“谢什么！”警官拍拍他肩膀，“你这身本事，以后用到正道上，就是最好的谢意！镇上协管员的位置我给你留着，等你妹妹病情稳定些，随时报到！”
媒体的聚光灯短暂停留后散去，生活的喧嚣也逐渐沉淀。
玄清子租下了镇上那间废弃仓库附近的一间更小但更干净的平房（用筹款付的三个月租金），作为临时的落脚点。
他没有立刻走，而是花了几天时间。
他把没被领养走的最后几只流浪狗（包括大黑和它几个亲信手下），托付给了镇上几位信得过、确有爱心又有经验的老居民。
他把首播赚来的所剩无几的打赏和杂物，加上自己最后一点积蓄，给妹妹买了两身新的棉布睡衣和一套柔软保暖的帽子围巾。
他还特意去县城最大的药店，按妹妹之前用过感觉稍微有点用的土方子，又抓了几付相对平价但暂时能缓解她咳嗽和疼痛的草药，小心翼翼地熬好浓缩装瓶。
剩下的赏金和捐款，加上救助金，厚厚一沓，他小心翼翼用几层塑料袋包好，放在贴身的衣服内袋里。
那分量，不再仅仅是纸钞的沉甸，更是一座可以跨越的生门。
搬离那间住了十几年、充满药味和绝望的破败小院那天，阳光很好。
玄清子背着一个大背囊，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和妹妹有限的必需品。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小狗妖》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推着一架租来的轮椅，妹妹坐在上面，身上裹得厚厚的，宽大的帽檐遮住她苍白的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
她精神好了不少，虽然依旧虚弱，但那双因为瘦弱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此刻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新地方的憧憬和对健康的渴望。
她小声问：“哥……那边的大医院……真能治好我吗？”
“嗯，阿薇。一定能！”玄清子重重地点头，声音坚定而柔和。
走到镇口的公交站牌下（他们要坐车去县城转火车），玄清子看到了蹲在路边草丛里的我（灶喜）。
还有站在我身边，黑灰色身影格外醒目的狸。
他停下脚步，把轮椅稳妥地停在路边。
“灶喜。”玄清子走到我面前，蹲下身，目光首视着我那双小狗的眼睛。
那眼神里没有了最初的戾气和绝望，也没有了在凶宅时的疯狂和决绝，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清澈和对未来的期冀，以及……深沉的感激。
“要走了？”我问，声音闷闷的。
“嗯。带妹妹去省城。那边的血液科，是最好的。”玄清子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我沾着草屑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那动作很轻，甚至有些笨拙，但很真诚。
“我知道……说再多，也抵不过你帮的大忙……”他声音低沉下来，看了看我身边神情平静的狸，“也抵不过那些没救下来的狗……”
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把那句最沉重的话吐露出来：“对不起。”
我愣了一下。这句道歉，不仅仅指向他以前对我的恨意，还是指向这场漫长而惨烈的旅程中，所有被卷入、最终未能保全的无辜性命。
他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眼神里得到答案：“帮我……帮我继续看着点镇子里的狗猫吧？我答应大黑它们了……不能食言。等我安顿好妹妹，站稳脚跟……我会常回来！这份……协管员的工作，我接下了！”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承诺的份量。
“好。”我用力点了点头，喉咙有点发堵，“你们……小心路上。”
玄清子站起身，推起轮椅。妹妹在帽檐下好奇地看着我和狸。
“保重。”他最后说了一句，是对我，也是对狸。
他不再停留，推着轮椅缓缓走向公交车站牌下。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那破旧但干净的背囊，那虽然依旧瘦弱但在哥哥庇佑下安稳坐在轮椅上的小小身影，还有玄清子那虽然清瘦但挺得笔首的脊梁……
一辆去往县城的大巴车停下，发出哧哧的放气声。车门打开，玄清子小心地将轮椅推上踏板……
车轮启动，驶向远方。车窗反射着刺目的阳光，看不清里面的身影。
车站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狸。
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久久地凝望。风拂过草丛，带着远处田野的气息。
虽然结局并非圆满无缺，虽然遗憾和内疚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底，但那条通往希望的道路，终于在血与泪的尽头艰难铺就，延伸向了远方城市的未知微光。
“该回家了。”狸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小满该找我给她挠痒了。”
我甩了甩头，把那些复杂的思绪暂时压下。
“嗯。回家。”
尘土飞扬的小路上，两只身影一前一后，踏上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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