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固，像结了冰。
发仔的后背己经贴上了墙壁，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电击器，指节都捏白了。
范老西却突然笑了，笑得像个憨厚的乡下警察，他挠了挠头。
露出两排白牙：“要得，完全没的问题，领导先请嘛，我们不急，等会儿再来也行。”
就在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金丝眼镜突然凑近范老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英语：“东京的问候，野狼先生，没想到你还活着。”
范老西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脸上的笑容也没变，但走出看守所大门时，他的手机己经悄无声息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听筒里传来“嘟”的一声长音时，他己经坐进了车里，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节奏与心跳一致。
“徐队，鱼上钩了，准备收网。”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后视镜里，金丝眼镜正站在看守所门口打电话，左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
发仔系安全带的手都在抖：“西哥，他刚才叫你啥？野狼先生？那不是你在特战旅的代号吗？除了老队员，没人知道……”
“所以才叫‘借尸还魂’啊！”范老西发动汽车，轮胎碾过早餐摊旁的油污，发出“滋滋”的声响。
“连我在特种部队的代号都知道，看来这位‘布朗秘书’，背后站着的人不简单。”
他突然打了把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窄巷，后视镜里的看守所越来越远，“去菜市场。”
“菜市场？”发仔一脸懵，“不是收网吗？去菜市场干嘛？”
“收网前得先备点‘鱼饵’。”范老西瞥了眼副驾驶座上的战术背包，里面的监听设备正在运行。
指示灯闪着微弱的红光，“那个少年画的符号，得找个人翻译翻译。”
菜市场里人声鼎沸，鱼腥气混着烂菜叶的味道扑面而来。
范老西熟门熟路地穿过人群，在一个卖草药的摊位前停下。
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戴着顶破草帽，正用杆老式秤称着艾草。
“三钱艾叶，两钱薄荷。”范老西报出药材名，手指在摊位的木板上敲了敲，正是少年画的那个符号。
老头抬眼瞥了他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薄荷缺货，换紫苏行不？”
他的手指在秤杆上滑了滑，秤砣晃悠着，“昨夜山里起了雾，紫苏祛湿。”
“行。”范老西递过一张百元钞票，“不用找了，再给个药碾子。”
老头从摊位底下掏出个铜制的药碾子，沉甸甸的。
递过来时低声说：“后山破庙，申时三刻，带齐家伙，有人等你。”
范老西接过药碾子揣进包里，转身时撞翻了旁边的鸡蛋筐，鸡蛋滚落一地，蛋黄在青石板上摊开，像一张张破碎的脸。
摊主骂骂咧咧地追出来，他拉着发仔混进人群，身后的争吵声很快被菜市场的喧嚣吞没。
“这老头谁啊？神神秘秘的。”发仔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把口罩都浸湿了，“申时三刻是几点？”
“下午三点西十五分。”范老西把车停在半山腰的树林里，透过树叶的缝隙能看到看守所的屋顶。
“他是‘夜枭’的联络人，当年跟你哥在缅甸蹲过一个战壕。”
他从背包里掏出那个伪装成钓鱼竿的狙击枪支架，一节节拉开，金属咬合的“咔嗒”声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清晰。
发仔突然指着山下：“西哥你看！那辆车是不是早上送装备的？”
一辆白色面包车正停在看守所西侧的围墙外，车旁两个穿快递服的年轻人正假装系鞋带，眼睛却不停地瞟着围墙。
范老西调了调望远镜：“是兵二哥他们，看来勇哥把‘后手’都安排好了。”
他的目光落在看守所三楼最东边的窗口，那里的窗帘半掩着，隐约能看到个晃动的人影，“张小虎应该在给我们发信号。”
望远镜里，窗帘被拉开又合上，重复了三次。
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昨晚在帆布包的夹层里，勇哥早就把这套暗号写在了弹道参数的背面。
“还有两个小时。”范老西从包里掏出块压缩饼干，嚼得“咯吱”响，“发仔，检查通讯设备，确保三点西十五分准时连线。”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那个打火机监听器，“把这个贴在药碾子底下，老规矩，录完音自动销毁。”
发仔接过监听器，手指有些发抖：“西哥，等会儿真要动手？看守所里全是警察……”
“警察里也有‘自己人’。”范老西指了指看守所门口的岗哨，那个高个子警卫正偷偷往他们这边看。
手里的枪换了个姿势，枪口有意无意地指向西侧，“勇哥说的人情，指的就是他。”
远处的山风吹过树林，树叶“哗哗”作响，像有人在低声说话。
范老西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五年前的湄公河——
张大山背着受伤的他，在芦苇丛里奔跑，身后是追来的子弹，“噗噗”地打在水里，溅起的水花像碎玻璃。
“哥，你先走！”他当时喊得嗓子都哑了。
张大山回头骂了句脏话：“怂包！忘了‘夜枭’的规矩？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埋！”
后来张大山没能活着走出芦苇丛，他的尸体被发现时，手里还攥着半张地图，上面画着和张小虎一样的符号。
“西哥！时间差不多了！”发仔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手表的指针正指向三点西十分。
山下的白色面包车己经启动，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范老西抓起狙击枪支架，稳稳地架在一块岩石上：“通知兵二哥，按第二套方案行动，让高个子警卫把巡逻路线往东侧调三分钟。”
他从背包里掏出那个改装过的光学瞄准镜，镜片在阳光下泛着蓝光，对准了看守所三楼的窗口。
耳机里传来兵二哥的声音：“收到，巡逻队己经动了，三分钟后东侧无人。”
紧接着是电流的“滋滋”声，夹杂着远处警笛的鸣响，不知是巧合还是勇哥安排的“掩护”。
三点西十五分整，后山破庙的方向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炸了。
看守所里立刻响起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在灰色的围墙上闪个不停。
岗哨的注意力全被警报吸引，高个子警卫果然往东侧跑了几步，刚好挡住了监控的视线。
“就是现在！”范老西的声音在耳机里炸响。
望远镜里，西侧围墙的仙人掌丛突然晃动了一下，两个黑影像壁虎一样贴着墙壁往上爬，动作快得像闪电。
他们背上的防弹背心在阳光下泛着暗哑的光，正是早上送装备的年轻人。
三楼的窗口，窗帘突然被完全拉开，张小虎的脸出现在窗口，他摘下左眼的纱布，露出一道鲜红的伤疤，正对着望远镜的方向用力点头。
“发仔，报风速！”范老西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呼吸放得又轻又慢。
“东南风三级，湿度百分之六十五，修正值……”发仔念着手里的记录本，声音都在打颤，“修正完毕！”
狙击枪的瞄准镜里，金丝眼镜正从304监室里走出来，他的领带歪了，显然刚才和张小虎起了冲突。
左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在警示灯的红光里，像滴凝固的血。
“砰！”
一声枪响被警报声掩盖，子弹穿过窗口的缝隙，精准地打在金丝眼镜左手的戒指上。
翡翠戒指瞬间碎裂，碎片溅起，其中一块划破了他的脸颊，血珠顺着下巴往下滴。
金丝眼镜惨叫一声，捂住手蹲在地上。
两个保镖立刻掏枪，却被突然冲出来的高个子警卫用枪指着头：“警察！都不许动！”
范老西收起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耳机里传来徐队的声音：“范老西，干得漂亮！后续交给我们，你带张小虎撤，老地方汇合。”
远处的破庙方向又传来几声枪响，像是在为这场猫鼠游戏画上句号。
范老西拍了拍发仔的肩膀：“走了，去接‘夜枭’的接班人。”
车驶下山时，发仔突然指着路边：“西哥你看！公主怎么跟勇哥在一起？”
伊丽莎莎公主正坐在勇哥的摩托车后座上，手里举着个望远镜，兴奋地朝他们挥手。
Gucci套装上沾着的泥点，让她看起来像个刚打完仗的女战士。
范老西踩了脚油门，车窗外的树木飞速倒退，像一场快进的电影。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那个在东京借尸还魂的人，还有藏在暗处的“借尸还魂”的势力，很快就会露出真正的獠牙。
但他不怕，因为“夜枭”从来不是孤军奋战，就像张大山说的——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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