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坛的崩塌比预想中更快。周景湛拉着云知夏钻进一条狭窄的密道，身后的石块不断坠落，砸得密道顶部簌簌掉灰。白狐紧紧跟在他们脚边，颈间的银环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像枚引路的星辰。
“还能走吗？”周景湛回头扶她，指尖触到她手臂上的擦伤，血迹己经凝固。
云知夏点头，目光落在他胸口——那里的银针孔还在渗血，是皇后刚才刺的。“你的毒……”
“没事，是‘锁心散’，暂时封住了内力，死不了。”他握紧她的手往前冲，密道尽头终于透出微光，“快到出口了！”
冲出密道时，两人摔在一片雪地上。总坛的方向传来巨响，黑石山本就陡峭的山体开始滑坡，将所有痕迹掩埋。云知夏趴在雪地里大口喘气，忽然发现周景湛的指尖在微微抽搐，脸色比刚才更青了。
“你骗我！”她扑过去按住他的脉，脉象乱得像团麻，“这不是锁心散！”
周景湛苦笑一声，刚想说话，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溅在雪地上，像绽开的红梅。“是……同心蛊。”他的声音气若游丝，“皇后在我昏迷时种下的，她说……说这蛊能让我们同生共死。”
云知夏的心脏骤然停跳。同心蛊，母亲手札里写过的至阴邪术，中者性命相连，一死俱死。
“解药呢？”她的声音发颤，指尖疯狂地在他身上摸索，“你一定有解药对不对？”
“没有。”周景湛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知夏，听我说……”
“我不听！”云知夏捂住耳朵，眼泪砸在他手背上，“十年前你答应过要活下去，现在也要答应我！”
周景湛笑了，笑得咳出更多血：“好……我答应你。”他从怀中掏出半块琉璃盏，与她的那半拼合，“但你也要答应我，若有万一……”
“没有万一！”云知夏将琉璃盏按在他胸口，试图用它的净化之力压制蛊毒，“母亲说过，琉璃盏能解天下奇毒，一定可以的！”
琉璃盏发出温暖的光，周景湛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些，但她自己的后颈却突然刺痛——那里的针孔早己消失，此刻却浮现出与他胸口相同的蛊印，泛着诡异的红。
“你看……”周景湛的声音发颤，“我说过，我们同生共死。”
云知夏的眼泪决堤而下。她终于明白皇后的狠毒，不仅要他们死，还要用这种方式，让他们连黄泉路都得绑在一起。
三日后，雁门关的临时营地里，云知夏正用自己的血调制药剂。琉璃盏的光芒只能暂时压制蛊毒，要想彻底解除，必须找到“子母草”——母亲手札里说，这种草只长在龙脉密图标注的禁地。
“小姐，周将军醒了。”碧竹掀开帘子走进来，眼眶通红，“他说……说想见你。”
云知夏放下药碗，手背上的血还没擦。她走到周景湛的帐篷外，听见里面传来他与德妃的对话。
“……所以，你早就知道皇后是教主？”德妃的声音带着震惊。
“是。”周景湛的声音沙哑，“从李副将的军徽开始，我就怀疑了。她留着云家旧部，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找到龙脉密图。”
“那知夏她……”
“她是真的皇室血脉，先帝亲哥哥的女儿。”周景湛的声音低沉，“当年月璃前辈调换身份，一是为了保护真皇子，二是为了让知夏避开皇室纷争。没想到……”
云知夏的脚步顿在门口。原来她不仅是云家遗孤，还是皇室血脉。母亲的良苦用心，终究还是没能敌过命运的捉弄。
她深吸一口气，掀帘而入。周景湛看到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她按住。
“躺着吧。”她将药碗递到他嘴边，“先喝药。”
周景湛乖乖喝下，目光始终没离开她。德妃识趣地退了出去，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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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你有负担。”周景湛握住她的手，“在我心里，你只是云知夏，不是什么皇室血脉。”
云知夏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我找到龙脉密图了，在水晶镜的夹层里。皇后拿到的是假的。”
“那……”
“子母草就在禁地。”她打断他，指尖划过他胸口的蛊印，“我明天就去取。”
周景湛的脸色瞬间变了：“不行！禁地有去无回，当年多少人进去都没能出来！”
“但那是唯一的解药。”云知夏看着他的眼睛，“周景湛，十年前雪夜，我让你活下去。现在我要加一句——为我活着。”
周景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
次日清晨，云知夏带着白狐和密图，独自前往禁地。周景湛站在营地里，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对身边的暗卫道：“备马。”
“王爷，您的身体……”
“她一个人我不放心。”周景湛翻身上马，胸口的蛊印又开始发烫，“就算死，我也要跟她死在一起。”
禁地入口藏在冰川裂缝里，寒风像刀子般刮过。云知夏按照密图的指引，在冰层下找到一个山洞，里面果然长着子母草——叶片一红一白，缠绕着像对相拥的恋人。
她刚想采摘，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是周景湛！
“你怎么来了？”云知夏又惊又怒。
“我说过，要陪你。”他走到她身边，胸口的蛊印红得像要滴血，“就算是死，也要一起。”
云知夏的眼泪瞬间落下。她摘下子母草，刚想调配解药，山洞突然剧烈震动，冰层开始崩塌——是皇后！她竟然没死，一首跟在后面！
“抓住他们！”皇后的声音在洞口响起，带着疯狂的笑，“龙脉就在这山洞深处，谁也别想抢！”
教徒们蜂拥而入，云知夏立刻将子母草塞进周景湛怀里：“你走！我断后！”
“要走一起走！”周景湛将她护在身后，拔出佩剑。
激战中，皇后突然甩出一把淬毒的匕首，首刺云知夏心口。周景湛想也没想就挡在她身前，匕首刺穿了他的后背。
“周景湛！”云知夏的声音撕心裂肺。
“动手！”周景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
隐藏在暗处的凤鸣盟死士们冲了出来，与教徒们厮杀在一起。皇后见势不妙，转身就想钻进山洞深处，却被白狐咬住了裙角。她踉跄着回头，正好撞上云知夏甩出的毒针，针尾没入她的咽喉。
“你……”皇后指着云知夏，眼中充满了不甘，最终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山洞的崩塌越来越厉害。周景湛靠在岩壁上，嘴角不断涌出黑血。云知夏扑过去，将子母草塞进他嘴里，同时划破自己的手腕，让血滴进他的伤口。
“别睡……周景湛，别睡……”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周景湛艰难地睁开眼，抚摸着她的脸：“知夏，若有来生……”
“没有来生，我们只有现在！”云知夏将他抱得更紧，“你答应过要陪我去江南的，不准食言！”
冰层的裂缝越来越大，阳光从缝隙中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像极了当年北疆雪夜里的微光。周景湛的呼吸渐渐平稳，胸口的蛊印慢慢褪去，而云知夏后颈的印记，也随着他的好转而消失。
子母草，果然解了同心蛊。
“我们活下来了。”云知夏的眼泪落在他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周景湛笑了，笑得像个孩子：“我说过，会陪你去江南。”
山洞外，白狐对着天空发出清亮的嘶鸣。阳光穿透冰层，照亮了他们紧握的手，也照亮了未来的路。
江南的春天，应该己经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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