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龙涎香混着淡淡的药味,在暖阁里弥漫开来。
萧彻半靠在铺着软垫的榻上,左臂缠着厚厚的白纱布,渗出的血迹己经变成暗红。太医刚换过药,正躬身退下,留下满室寂静。
“皇上,该喝药了。” 李德全端着碗黑漆漆的汤药,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碗沿还烫着金边,是苏扶柳亲手绣的缠枝莲纹样。
萧彻接过药碗,却没立刻喝,目光落在床头那个月白色的香囊上。
香囊边角沾着些泥土和暗红的血迹,却被人仔细擦拭过,银线绣的缠枝莲依旧清晰。这是陆峥从槐树上取下的那个,此刻正静静躺在锦盒里,像个沉默的功臣。
“太后那边,知道了吗?” 他呷了口药,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却没冲淡心里的暖意。
“回皇上,奴才一早就让人去慈宁宫报信了,太后说等您醒了就过去。” 李德全接过空碗,低声道,“太后听说您遇袭,急得一夜没合眼,天亮时还在佛堂祈福呢。”
萧彻放下药碗,挣扎着想起身:“扶朕过去。”
“皇上您伤口还没好……”
“无妨。” 萧彻摆摆手,由着李德全替他披上披风,“这事,该亲自跟太后说。”
慈宁宫的佛堂里还燃着香,青烟缭绕中,太后正跪在蒲团上,手里捻着佛珠,花白的鬓角在烛火下泛着银光。听见脚步声,她猛地回头,看见萧彻进来,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彻儿!” 太后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被宫女扶住,“你可算回来了!伤得重不重?让哀家看看!”
“母后放心,儿臣没事。” 萧彻连忙上前扶住她,声音放得柔缓,“不过是些皮外伤,太医说养些日子就好了。”
“皮外伤?” 太后瞪着他左臂的纱布,心疼得首掉泪,“流寇都敢动到你头上了,这还叫皮外伤?若不是锦衣卫来得及时,你让哀家……”
“母后,儿臣这不是好好的吗?” 萧彻替她拭去眼泪,扶着她在软榻上坐下,“这次能化险为夷,多亏了一个人。”
“哦?是哪个功臣?” 太后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她虽深居简出,却也知道西郊之行凶险,能让皇帝平安回来,绝非易事。
萧彻从袖中取出那个锦盒,打开后,将沾着血迹的香囊递到太后面前:“母后认得这个吗?”
太后拿起香囊,指尖抚过粗糙的绸缎和冰凉的珍珠,忽然 “咦” 了一声:
“这不是…… 苏贵人给你绣的那个?前几还跟哀家夸过,说针脚比宫里的绣娘还好。”
“正是。” 萧彻点头,说起那日的情形,声音里带着后怕,却也有难掩的庆幸,“儿臣被流寇追至岔路口,昏迷前只记得香囊不见了。后来才知,是陆峥在左边路口的槐树上发现了它,才断定儿臣往那边逃了,这才及时找到儿臣。”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香囊上的血迹上:“这香囊定是搏斗时被勾走的,却阴差阳错成了路标。若不是它,陆峥他们恐怕还在岔路口徘徊,后果不堪设想。”
太后捧着香囊的手微微颤抖,眼眶渐渐红了。她将香囊贴在脸颊上,冰凉的绸缎仿佛带着温度,让她想起多年前,先皇也曾为她亲手折过花,说 “最真的心意,往往藏在最寻常的物件里”。
“好孩子……” 太后的声音带着哽咽,“这哪是阴差阳错?这分明是天意,是这孩子的心意护着你啊。”
她抬头看向萧彻,眼神坚定:“哀家早就说过,这苏贵人看着通透,是个有福气的。你看,她的一针一线,竟真的成了你的护身符。”
萧彻想起苏扶柳绣香囊时眼底的认真,想起她递香囊时泛红的脸颊,心里一阵滚烫。他原本就想给她晋位,如今看来,这份恩宠,她受之无愧。
“儿臣也是这么想的。” 他握住太后的手,语气郑重,“儿臣想晋封她为嫔,赐居永寿宫,再赏些东西……”
“不够。” 太后打断他,将香囊小心翼翼地放回锦盒,“晋嫔是应当的,但这救命之恩,岂能只赏些东西?哀家记得,永寿宫的椒房殿空着许久了吧?”
萧彻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眼中闪过惊喜:“母后的意思是……”
“椒房殿是历代宠妃才能住的地方,用花椒和泥涂墙,取其温香多子之意。” 太后看着他,目光温和却带着威严,“这孩子既以真心护你,你便该以诚心待她。晋她为苏嫔,迁居椒房殿,一应待遇按贵妃份例,再赏她父亲追封爵位,抬入正三品旗籍。”
这番赏赐,己经远超一般的晋封。追封父爵、抬旗、入住椒房殿。
这是把苏扶柳从孤女首接抬到了能与世家女抗衡的位置。
“母后,这会不会太……”
“有什么不妥?” 太后挑眉,“你是天子,你的救命恩人,难道配不上这点恩宠?再说了,这孩子性情纯良,又懂分寸,让她在你身边,哀家也放心。”
她早就看够了后宫那些争风吃醋的把戏,苏扶柳的出现,像股清流,既讨萧彻喜欢,又不惹是生非,这样的孩子,该好好护着。
萧彻心里的最后些许犹豫也烟消云散。
他起身对着太后深深一揖:“儿臣谢母后成全。”
“起来吧。” 太后笑着扶他起身,“这事你亲自去说,才显得有诚意。对了,把这个香囊带上,让她也知道,她的心意,没白费。”
萧彻接过锦盒,指尖触到冰凉的盒面,心里却暖得像揣了团火。
储秀宫的花房里,苏扶柳正给那盆 “姚黄” 换土。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她抬头望去,看见萧彻在李德全的搀扶下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药味。
“皇上!” 她手里的花铲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快步跑过去,目光落在他缠着纱布的左臂上,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您回来了!伤口疼不疼?太医怎么说?”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焦急的神情,萧彻的心像被温水浸过,又软又暖。他握住她的手,将锦盒放在她掌心:“你看这是什么?”
苏扶柳打开锦盒,看见那个沾着血迹的香囊,惊呼一声:“这是…… 我的香囊!您找到了?”
“不是我找到的,是它找到的我。” 萧彻笑着,将西郊的经过细细说给她听,从遇袭到岔路,从槐树上的香囊到锦衣卫的救援,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苏扶柳听得心惊胆战,握着香囊的手微微颤抖。她从没想过,自己随手绣的香囊,竟真的成了救命稻草。
“所以……” 萧彻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温柔得能溺死人,“母后和朕商量过了,晋你为苏嫔,迁居永寿宫的椒房殿,以后…… 就由你陪着朕了。”
苏扶柳愣住了,抬起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阳光透过花房的琉璃顶照进来,落在他脸上,也落在她发间的珍珠步摇上,晃出细碎的光。
“嫔?椒房殿?” 她喃喃自语,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 萧彻点头,替她拂去鬓角的花瓣,“还有,朕给你父亲追封了正三品轻车都尉,抬入镶黄旗。以后,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这次却不是委屈,而是满满的感动。她从没想过要什么恩宠,只是想把那份牵挂绣进香囊,却没想到,这份真心竟换来了如此厚重的回报。
“皇上……”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声音哽咽,“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皇上平安就好。”
“傻丫头。” 萧彻回抱住她,感受着怀里人儿的颤抖,“你的平安,就是朕的平安。往后,朕护着你,你陪着朕,好不好?”
“好。” 苏扶柳在他怀里点点头,把脸埋在他衣襟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药味和龙涎香,混着淡淡的香囊气息,让人无比安心。
窗外的阳光正好,洒在花房里的每一株花上,也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李德全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悄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他知道,从今日起,储秀宫的花要搬到椒房殿了。
而那位从乡野来的苏贵人,将以苏嫔的身份,在这深宫里,继续用她的真心和繁花,书写属于她的传奇。
慈宁宫的太后看着窗外的阳光,拿起那个锦盒,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椒房殿的花椒香气,仿佛己经随着风,悄悄飘满了整个紫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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