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颠簸，每一次车轮碾过碎石，谢蕴之背上的箭矢就涌出一股鲜血。云知意扯断袖口金线绣的缠枝纹，布料撕裂声混着车外滂沱雨声，像谁在暗处磨刀。
"再忍忍。"她咬住谢蕴之肩头的衣料猛地一撕，箭伤周围己经泛出蛛网状青紫。发间的银雀钗在油灯下转了个圈，尖端挑开皮肉时，谢蕴之闷哼一声抓住她脚踝。
"东宫...雨燕箭..."他瞳孔开始涣散，冷汗顺着锋利的颌线滴在云知意手背，烫得她心头一颤。箭头带着倒钩剜出来的瞬间，血溅上她绣着兰草的衣襟，在月色下黑得发紫。
车帘突然被劲风掀起，一道闪电劈亮官道旁的界碑——他们己经离开临州地界。云知意摸到谢蕴之腰间硬物，竟是半块与她一模一样的鱼符。两块残玉相扣的刹那，严丝合缝地拼出完整的三足金乌图腾。
"师父...云氏商路..."谢蕴之在高烧中呓语，右手无意识地比了个拨算盘的手势。这是父亲独创的"流云指"，当年手把手教她时曾说："天下会这招的，除了阿意就只有..."
惊雷炸响，十余匹黑马从岔路包抄而来。云知意抓起染血的燕尾箭插在车辕上，箭羽系着的银铃在雨中发出催命般的脆响。这是漕帮追杀令，见到此物者要么报信，要么收尸。
"去慈云山！"她朝车夫喊话时故意带上临州土音，自己却抱着谢蕴之滚下马车。山道旁的荆棘划破罗裙，怀中之人的体温越来越低。远处传来追兵斩断车辕的裂帛声，她摸出胭脂在破庙断墙上画了道特殊符号——这是父亲教她的盐商暗语，意为"速离险地"。
庙内残佛低眉，蛛网悬在坍了一半的韦陀像上。云知意解开发带捆住谢蕴之伤口，他忽然睁眼扣住她命门："为什么...有师父的鱼符？"月光照着他苍白唇角的血沫，像雪地里落了红梅。
"这是我爹给的及笄礼。"她掰开他手指，触到满掌厚茧，忽然想起什么，"你姓谢？十二年前漕银案被满门抄斩的..."
谢蕴之突然暴起将她扑倒，三支弩箭钉入他们方才倚靠的梁柱。破窗而入的黑衣人袖口银线闪烁，那是江南织造局特供的冰蚕丝。云知意抓起香炉砸向佛龛长明灯，火油泼洒的瞬间，谢蕴之袖中飞出三枚算珠，精准击中敌人喉骨。
"走水路..."他咳着血指向佛像底座。云知意撬开斑驳的莲花纹，露出条幽深地道，潮湿的河风裹着咸腥味扑面而来。这是父亲曾说过的盐枭密道，出口连着运河支流。
背起谢蕴之时，他怀中掉出本焦边册子。借着将熄的火光，云知意看见扉页上父亲的字迹："永宁三年盐税实录，东宫所取逾制..."后边字迹被血污浸透，唯剩个"叁佰万两"的朱砂数目刺得她眼眶生疼。
地道尽头停着艘无篷小舟，谢蕴之突然挣扎着往她腰间塞了什么东西。触手冰凉，竟是那对拼合完整的鱼符。远处传来漕帮特有的鹧鸪哨声，云知意划桨的手一顿——这调子与父亲生前常哼的采菱曲有七分相似。
"当年师父...用这鱼符换我..."谢蕴之声音散在渐大的雨声中。一支火箭突然掠过水面，照亮他颈侧暗红的奴印。云知意终于想起为何初见时觉得他眼熟，十年前那个雪夜，父亲带回过个满身是血的少年...
雨燕衔春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雨燕衔春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TZJ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