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抽打着乌篷船，云知意跪在舱底用裙摆堵漏水的缝隙。谢蕴之仰躺在渗水的稻草堆上，衣襟散乱露出锁骨下三寸的旧伤——形如雨燕的箭疤旁，又多了一道汩汩冒血的刀痕。
"二姑娘...走..."他在高热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这个称呼让云知意浑身剧震，十二年前那个雪夜，确实有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这样唤过她。
船身突然猛烈倾斜，追兵的钩锁扣住了船舷。云知意扑到窗缝前，看见黑帆大船上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面具额心刻着三足金乌——与鱼符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趴下！"谢蕴之不知何时醒来，铁算盘横扫过她发顶，三支弩箭钉入舱板。他挥动算珠的姿势带着云知意熟悉的韵律，就像父亲教她的"流云十八式"，但最后一转却变成凌厉的杀招。
算珠击碎钩锁的瞬间，谢蕴之突然喷出一口黑血。云知意接住他的身体，摸到后背伤口黏腻一片。追兵的火把照亮他腰间晃动的残玉，玉上暗红纹路竟与她珍藏多年的血玉佩裂纹吻合。
"谢小公子？"她声音发抖，十二年前谢家满门抄斩那夜，父亲抱回来的少年曾将半块玉佩塞进她手里。当时雪地上蜿蜒的血迹，就像此刻船板上漫开的毒血。
回答她的是破窗而入的链镖。云知意下意识摸向袖中暗器匣，触到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鎏金机关。七根淬毒银针呈北斗状射出，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雨燕衔春 最前头的漕帮弟子喉头绽放七点红梅——这是唐门秘传的"星雨落梅"，父亲说世上只剩两人会使。
面具人突然吹响骨笛，追攻瞬间停止。一封密信从死者袖管滑出，火漆上赫然印着展翅凤凰。云知意用银簪挑开信笺，上面只有一行朱砂小字："海外寻岛，务毁鱼符。"
谢蕴之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混着丝金光。云知意掰开他嘴唇，看见舌底压着片极薄的金箔，上面密密麻麻刻着蝌蚪状的文字——这是父亲说过的"鲛人书"，云家祖传的海图密语。
"抱...歉..."谢蕴之染血的手指抚上她面颊，在碰到眼泪时像被烫到般缩回。当年雪地里的小公子也是这样，为她擦泪后立刻规矩退开三步，拘谨得不像将门之后。
乌篷船突然撞上暗礁，河水疯狂涌入。云知意拽着谢蕴之跳船时，他反手将她护在胸前。湍流中两块鱼符相互碰撞，竟在月光下投射出闪烁的光斑，在水底岩壁上组成一幅完整的群岛图。
"原来如此..."云知意在水下睁大眼睛。父亲常说鱼符是钥匙，却从未说过要开的是怎样的门。谢蕴之在她怀中渐渐停止挣扎，恍惚间她凑近那毫无血色的唇——
渡气时尝到铁锈味的腥甜，忽然有柔软的东西拂过她唇角。谢蕴之睫毛颤动，在水底对她比了个手势：三指并拢抵住眉心。这是父亲与故人约定的暗号，意为"誓死相随"。
浮出水面时，黑帆大船己经合围。面具人摘下面具的刹那，云知意倒抽冷气——这张与当朝长公主七分相似的脸，额心却刺着奴隶才有的黥印。
"云姑娘。"女人笑着举起强弩，"把谢小公子和鱼符留下，本宫许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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