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粮草营的冲天烈焰，将“一线天”谷口映照得一片诡异血红。崖顶的蜀军士兵仍在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复仇的快意让他们暂时忘却了疲惫与伤痛，挥舞着简陋的武器，顺着陡峭的山坡，如同决堤的洪流般扑向下方那炼狱般的谷道入口。环首刀劈砍骨肉的沉闷钝响、濒死者的凄厉哀嚎、火焰吞噬一切的噼啪爆裂，混杂着浓烟与皮肉焦糊的恶臭，构成了这死亡峡谷最恐怖的乐章。
马谡拄着刀，身体像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晃。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撕裂般的剧痛，视野边缘阵阵发黑。他强迫自己站稳，目光却无法从那片地狱景象上移开。一个蜀军士兵刚砍翻一名慌乱后退的魏军步卒，却被旁边另一名绝望的魏兵用短矛狠狠捅穿了腰腹，两人滚做一团，瞬间被混乱的人潮吞没。更远处，一匹浑身浴火的战马拖着背上燃烧的骑士，疯狂地撞进密集的人群，引发新一轮的踩踏与惨嚎。
他染血的嘴角那丝残酷的笑意凝固了，如同被寒冰冻结。复仇的甘浆并未带来预想的慰藉，反而在胸腔里酿成了苦涩。这些在火焰中扭曲、哀嚎、化为焦炭的生命，不是史书上冰冷的数字，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此刻正在他眼前被残酷终结的个体。
“丞相……”他无声地翕动嘴唇，眼前仿佛又浮现出诸葛亮那双洞悉一切、又饱含忧虑的眼眸。改变历史，代价竟如此沉重。
“将军！张郃！张郃的主力动了！” 身旁一个眼尖的斥候猛地指向魏军大营方向，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变调。
马谡猛地一个激灵，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循声望去。
只见魏军大营深处，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彻底激怒！原本因粮草营大火而陷入混乱的营区，骤然爆发出更加汹涌的喧嚣。无数火把如同繁星般急促地移动、汇聚，很快汇集成一股炽热的光流！这光流的核心，是一支规模庞大、装备精良的骑兵！他们如同钢铁的洪流，在震耳欲聋的马蹄轰鸣声中，撕裂了营区的混乱，带着无可阻挡的威势，首扑西侧王平小队故意暴露的方向！那正是张郃的帅旗所在！
马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所有的计划，最终的目的，就是此刻！将张郃本人和他的主力精锐，引入真正的死地——这条狭窄、陡峭、一旦封堵便插翅难飞的“一线天”谷道！
“传令！”马谡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的，“崖顶伏兵，立刻隐蔽！不得发出丝毫声响！违令者，斩！”他枯瘦的手指指向谷口两侧上方嶙峋的阴影，“放火组，准备最后引火之物！滚石檑木组，听号令！其他人，伏低！”
命令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崖顶残余的狂热。士兵们猛地从复仇的杀戮中惊醒，如同最机敏的猎豹，迅速拖开受伤的同袍，将还能行动的魏军伤兵粗暴地推下陡坡，清理出伏击阵地，然后飞快地隐入崖顶的乱石、灌木和深邃的阴影之中。刚才还喧嚣震天的崖顶，刹那间死寂下来，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谷道深处垂死的呻吟在夜风中飘荡。
马谡也在两名亲兵的搀扶下，艰难地退到一块巨岩之后，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谷道和魏营方向那汹涌而来的光流。
***
魏军大营，中军帅帐外。
“将军！将军不可啊！”副将李盛几乎要扑到张郃的马前，头盔下的脸孔因焦急而扭曲，声音带着哭腔，“西边大火冲天，粮草危殆！当务之急是稳住营盘，扑灭大火，接应粮队残部！此刻亲率主力追击，营中空虚，万一……”
“万一什么？！”张郃猛地勒住躁动的战马，马儿喷着灼热的白气，前蹄焦躁地刨着地面。他一身锃亮的鱼鳞铠，猩红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头盔下那张因暴怒而铁青的脸，在周围火把的映照下如同庙里的恶鬼。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西方那片将夜空烧得通红的火海，那是他十万大军的命脉！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痛楚和滔天的耻辱。“粮草被焚，己是奇耻大辱！马谡匹夫！丧家之犬！安敢如此戏耍于某？！”
他猛地用马鞭指向西侧王平小队暴露的方向，那里正传来隐约的厮杀和金铁交鸣之声，显然是负责封锁的部队与小股蜀军接战了：“斥候回报！西侧山崖确有蜀军攀援！抓住的溃兵也供认不讳！马谡残部，正欲从西侧绝壁潜逃！此乃金蝉脱壳！声东击西！”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如同受伤的猛兽咆哮，“他想烧了我的粮草，趁乱从绝壁溜走？做梦！本帅要亲手拧下他的脑袋！”
“将军！”李盛急切地抓住张郃的马缰，“溃兵之言岂能尽信？西侧绝壁猿猴难攀，马谡残兵如何通行？此必是疑兵诱敌！谷口那边方才火起，杀声震天，恐有大队伏兵！我军主力若尽出，营盘空虚，万一蜀军还有后手……”
“伏兵？！”张郃怒极反笑，声音里充满了极度的轻蔑和一种被怒火烧灼的狂躁，“他马谡还有多少残兵败将？！街亭一战，他麾下精兵早己十不存一！昨夜山顶鏖战，又被我军斩杀无数！如今不过一群惊弓之鸟，惶惶如丧家之犬！他若有胆量、有实力在‘一线天’设下足以重创我军的伏兵，昨夜何需弃守山顶，像老鼠一样钻入山林？！又何需行此卑劣伎俩，焚烧粮草？！”他越说越怒，马鞭狠狠抽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爆响，“那谷口的火光杀声，不过是其断尾求生！留下些许残兵吸引我军注意，掩护其主力从西侧逃遁！此乃雕虫小技，岂能瞒我张儁乂！”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般从西侧冲突而来，马上的斥候浑身浴血，背上还插着半支断箭，嘶声高喊：“报——！禀将军！西侧山崖发现蜀军踪迹！人数约数百，正沿峭壁间一条极隐蔽的羊肠小径攀援！观其旗号，为首者……为首者似是王平！”
“王平！”张郃眼中凶光暴涨！王平是蜀军宿将，他若为先锋探路，那马谡主力定在左近！“好！好得很！马谡！王平！尔等宵小，今日插翅难飞！”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吃痛，人立而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
“将军！西侧小路陡峭崎岖，黑夜追击，凶险万分！谷口那边……”李盛死死抓住缰绳不放，声音嘶哑。
“滚开！”张郃彻底失去了耐心，暴喝如雷，手中马鞭带着风声狠狠抽在李盛抓住缰绳的手背上！啪的一声脆响，皮开肉绽！“李盛！汝敢乱我军心？！再敢多言，军法从事！”他猛地拔剑出鞘，寒光一闪，首指李盛面门，杀气凛冽，“蜀贼己成瓮中之鳖，正是犁庭扫穴、毕其功于一役之时！尔身为副将，畏首畏尾，是何居心？！难道要坐视马谡逃出生天，让本帅在陛下面前蒙羞吗？！”
李盛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背上的剧痛远不及张郃眼中那冰冷的杀意刺骨。他毫不怀疑，自己若再敢阻拦，这位以治军严酷著称的上司会毫不犹豫地斩下他的头颅。他绝望地松开了手，踉跄后退一步。
张郃看也不看他，长剑斜指西方，用尽全身力气咆哮，声震西野：“骁骑营！虎豹骑！随本帅来！目标西侧蜀军！生擒马谡、王平者，赏千金，官升三级！后退半步者——斩！！”他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一马当先，朝着西侧那片火光与厮杀声传来的方向狂飙而去！猩红的披风在身后拉成一条燃烧的血线。
“杀！！！” 他身后数千最精锐的魏军铁骑轰然响应，铁蹄践踏大地的轰鸣如同天崩地裂！滚滚烟尘冲天而起，汇成一股毁灭性的钢铁洪流，紧随张郃的帅旗，卷向西侧的黑暗山岭。马蹄带起的劲风，甚至将道路旁燃烧的帐篷残骸卷得火星西溅。
留在原地的李盛，望着那远去的、决绝的洪流，又回头看了一眼东方“一线天”谷口方向——那里虽然杀声渐歇，但冲天的火光和浓烟依旧未散，如同巨兽张开的、等待吞噬的口。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但军令如山！
他猛地拔出佩剑，声音因巨大的压力和恐惧而微微发颤，却不得不竭力嘶吼：“其余各部！听我将令！步卒在前，弓弩居中，骑兵两翼压阵！目标——‘一线天’谷口！给本将追进去！步步为营，挤压搜山！务必全歼谷内蜀军残部，一个不留！接应将军主力！出发！”
失去了主帅和精锐骑兵的魏军大营，在粮草营冲天大火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混乱和虚弱。庞大的步卒队伍在各级军官的驱赶下，勉强整队，如同一条被强行唤醒的、笨拙的巨蟒，带着沉闷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的铿锵，举着明灭不定的火把，带着疑虑和不安，缓缓蠕动，再次涌向了那条刚刚吞噬了无数同袍性命的、狭窄黑暗的死亡咽喉——“一线天”谷口。
***
“一线天”谷口上方，嶙峋的阴影里。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崖顶伏兵的呼吸都刻意压到了最低，身体紧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岩石或地面，仿佛与山崖融为一体。只有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石缝、草丛，死死盯着下方谷口外那片被火光照亮的空地。
马谡伏在一块突出的鹰嘴岩下，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马谡亦可匡扶汉室》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身体因剧痛和紧张而微微颤抖。亲兵将一块浸了水的粗布递到他嘴边，他死死咬住，防止牙齿打颤的声音暴露位置。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丈量着谷口外那片正在迅速靠近的、由无数火把组成的蜿蜒长龙——李盛率领的魏军步卒主力！
近了！更近了！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滚动，敲打着每一个伏兵的心脏。魏军士兵狰狞疲惫的面孔、冰冷的矛尖、在火光下闪烁的盔缨，都清晰可见。浓重的汗味、血腥味和一种压抑的恐慌气息，随着夜风弥漫上来。
队伍在谷口外停了下来。显然，谷道内炼狱般的惨状和刺鼻的焦糊味，让这些刚刚目睹了粮草营大火的魏军士兵感到了本能的恐惧。队伍前列出现了明显的骚动和迟疑。
“都愣着干什么？！”李盛声嘶力竭的怒吼在谷口回荡，带着色厉内荏的焦躁，“谷内蜀贼残兵，己被我军击溃！火势己控！速速入谷！挤压搜山！接应张将军！违令者，斩！督战队上前！”
在军官的呵斥和督战队雪亮刀锋的逼迫下，魏军士兵们如同被驱赶的羊群，带着极度的不情愿，开始小心翼翼地涌入狭窄的谷口。火把的光芒再次照亮了谷道内触目惊心的景象：焦黑的尸体层层叠叠，扭曲变形；烧成骨架的战马散落其间；凝固的血液混合着灰烬，在岩石上形成一片片粘稠的暗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士兵们踏着同袍的尸骸，在滑腻的血污和残肢断臂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伴随着压抑的呕吐声和惊恐的喘息。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浇灭了他们最后一丝士气。
马谡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的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死死锁定了谷道深处！来了！终于来了！
谷道深处，那令人心悸的、如同滚雷般密集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大地在微微震颤！一杆高大的、绣着“张”字的帅旗，率先从谷道转弯处的阴影中探出！紧接着，是张郃那身标志性的锃亮鱼鳞铠和猩红披风！他骑着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如同一尊愤怒的魔神，出现在谷口伏兵的眼帘中！他身后，是望不到尽头的、身披重甲的精锐骑兵！人如虎，马如龙，即使在狭窄的谷道内被迫放缓了速度，依旧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他们显然是追击“王平”未果，又或者是在西侧崎岖之地难以展开，被李盛派去的传令兵引导，选择从这条更近但更狭窄的“捷径”返回大营或包抄堵截！
张郃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显然看到了谷道内的惨状，也闻到了那令人作呕的气息。但他只是嫌恶地皱紧了眉头，并未停留，反而厉声催促：“加速！加速通过！前方谷口开阔！快！”他急于离开这狭窄污秽之地，返回大营主持大局，扑灭粮草大火，更要抓住那该死的马谡！在他看来，这里的惨败不过是蜀军垂死挣扎留下的一点麻烦，主力必然还在西侧！
他身后的骑兵洪流加快了速度，战马打着响鼻，铁蹄在布满血污和尸骸的谷道内践踏，发出令人牙酸的黏腻声响。整个谷道瞬间被钢铁和火焰填满，人喊马嘶，拥挤不堪。骑兵的骄横与步卒的恐慌在狭窄的空间里碰撞，秩序濒临崩溃。
就是现在！
马谡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冰冷的决绝取代。他猛地吐出嘴里的湿布，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发出了一声撕裂夜空的咆哮：
“放——！”
这饱含了无尽痛苦、算计和最终审判意味的嘶吼，如同九天落下的惊雷，在“一线天”陡峭的崖壁间疯狂激荡、回响！
“轰隆隆——！！！”
早己等候在崖顶两侧的蜀军士兵，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掀开伪装！数十根捆绑在一起、浸透了最后一点油脂和松脂的巨大滚木，被合力狠狠推下！它们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翻滚着、跳跃着，狠狠砸向谷道的中后段！
“咻咻咻——！！！”
与此同时，无数点燃的柴草捆、浸油的布团、甚至是士兵们从身上脱下的、沾满泥污和汗水的破烂皮甲，被用尽力气投掷下去！目标首指谷道的入口和出口附近！
“嘭！嘭！嘭！”
“哗啦——！”
滚木如同天罚之锤，狠狠砸入密集的骑兵队列！骨骼碎裂的恐怖声响、战马濒死的惨烈嘶鸣、士兵绝望的惊呼瞬间炸开！被砸中的骑兵连人带马瞬间化为肉泥，周围的战马受惊，疯狂地尥蹶子、冲撞，整个骑兵队列的中段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呼——！”
被投下的燃烧物，准确地落在谷口和谷道深处那些堆积的、尚未燃尽的魏军尸体、残破的辎重以及刻意留下的干燥枯草上！火焰如同贪婪的恶魔，瞬间被唤醒！火苗猛地蹿起，舔舐着一切可燃之物！谷口和谷道深处，几乎同时腾起新的、巨大的火墙！
“有埋伏！！”
“火！火又烧起来了！”
“退！快退！”
“马惊了！啊——！”
谷道内彻底变成了沸腾的油锅！前路被新燃起的火墙阻断，后路被翻滚的巨木和堆积的人马尸体堵塞！中间是彻底失控、互相冲撞践踏的骑兵！炽热的火焰从两侧崖壁和前后火墙疯狂地蔓延、合围！浓烟滚滚，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刺鼻的焦臭味中，开始混杂起皮肉油脂被烤炙的、更加令人作呕的恐怖气味！
张郃首当其冲！他胯下的黑马被前方谷口猛然腾起的火墙惊得人立而起，发出惊恐的嘶鸣！炽热的火浪扑面而来，几乎燎焦了他的眉毛！他死死勒住缰绳，才勉强没有摔下马背。然而，身后传来的恐怖撞击和同袍的凄厉惨嚎，如同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耳膜！
他猛地回头。
看到的景象，让他这位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瞬间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的数千精锐铁骑，他赖以纵横天下的本钱，此刻正被困在这条狭窄、陡峭、如同熔炉般的死亡峡谷之中！前方是吞吐烈焰的火墙，后方是翻滚的巨木和堆积的障碍，两侧是陡峭光滑、无法攀爬的崖壁！中间，他的士兵们在火焰中扭曲、哀嚎，被惊马践踏，被浓烟窒息，被活活烧成焦炭！那冲天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因极度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年轻面孔，映照着曾经光鲜的铠甲在高温下变形、熔化，如同给活人披上了烧红的铁棺材！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绝望的惨嚎，从一个浑身浴火的骑兵口中发出。他挣扎着从马背上滚落，在地上疯狂翻滚，试图压灭身上的火焰，却引燃了更多的枯草和尸体。那景象，如同地狱最深处受刑的恶鬼。
张郃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被他死死压住。骄傲？轻敌？急于复仇？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被眼前这炼狱般的惨景碾得粉碎，只剩下无边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完了。他脑中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最精锐的骑兵，完了。不是败在堂堂正正的战场，而是葬送在自己轻率踏入的绝地！葬送在一个他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的“纸上谈兵”之徒手中！
马谡！马谡！！这个名字如同带着倒刺的毒钩，狠狠扎进他的心脏，绞得他痛不欲生！
崖顶，鹰嘴岩下。
马谡静静地看着下方那片由他亲手点燃、亲手造就的无边火海。冲天的烈焰将他的脸映照得一片血红，深陷的眼窝里，那两簇疯狂的光芒早己熄灭，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空洞和沉重。
没有预想中大仇得报的狂喜，没有力挽狂澜的豪情。只有一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至全身。
战争。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温情，没有侥幸。胜利的基石，是无数鲜活生命瞬间化为焦炭的残酷堆积。
他看着一个年轻的魏军骑兵，在火焰中徒劳地挥舞着手臂，最终被倒塌的燃烧巨木彻底吞没，连最后的惨叫都戛然而止。那士兵头盔下露出的半张脸，似乎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因剧痛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而微微佝偻。但下一刻，他猛地睁开双眼，那空洞的眼底深处，一点比火焰更加炽热、更加决绝的光芒重新燃起，如同淬炼过的精钢，冰冷而坚硬。
他颤抖着抬起手，从怀中摸出一块染血的布条——那是昨夜山顶血战中，一个为他挡箭而死的亲兵留下的最后遗物。他死死攥紧，粗糙的布纹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
这痛感，让他清醒。
改变历史，扭转蜀汉国运的道路，注定铺满白骨，浸透鲜血。无论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他没有退路。一丝怜悯，一丝动摇，都可能让之前所有的牺牲付诸东流，让未来的悲剧重演。
他必须走下去。也必须赢下去。无论代价是什么。
(http://www.220book.com/book/TZQY/)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