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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苦杏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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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刚散,江风裹着湿气撞进朝天门码头,吹得帆布篷哗啦作响。沈青禾蹲在三号仓的水泥墩子上,指尖捻着一束晚香玉,花瓣白得像浸过水的宣纸。她数着脚边麻袋上的编号,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川江号子,耳朵却竖着,听那远处皮鞋踩在石板上的节奏。

她知道顾长鸣来了。

不是看见,是闻到的。

一股极淡的苦杏仁味,混在柴油和咸鱼的腥气里,像针尖扎进鼻腔。她猛地一颤,喉咙发紧,肺叶像被铁钳夹住,一口气卡在胸口,咳得肩膀首抖。

“咳……咳……”

她死死咬住下唇,想把声音憋回去。可那咳嗽像潮水,一波接一波往上涌。她低头,手背抵住嘴,指甲缝里那点紫药水蹭在皮肤上,留下淡紫色的印子。

就在这时,她听见皮鞋声停了。

顾长鸣站在五步开外,金丝眼镜反着光,手里那只藤编箱换了个手提。他没说话,只是微微偏头,鼻烟壶从西装内袋滑出半寸,翡翠盖子松了一道缝。

沈青禾强撑着抬头,挤出个卖花女该有的笑:“爷……赏朵花?”

顾长鸣没接话,目光落在她指尖。一片花瓣飘落,正好盖住她左手小指——那指甲边缘,有一点紫得发黑的残渍。

他嘴角动了动,像是笑,又不像。

沈青禾心口一沉,猛地站起身,把整束花塞进旁边一辆运货板车的夹层里。她声音抖,却硬撑着换上吴语,拖着长腔喊:“茉——莉——花——咯——”

那“茉”字拖得极长,“莉”字压低,“花”字突然拔高,尾音收得利落。三声起伏,正是《申报》头版标题的排版节奏:左缩进两格,行距1.5,右对齐。

她喊完就走,脚步虚浮,咳得更厉害。可每一步,都踩在板车轮子碾过石缝的间隙里——那是她和“火种”约定的撤离节拍。

顾长鸣没追。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那片沾了紫药水的花瓣,夹进鼻烟壶的缝隙里。盖子合上,咔哒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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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刚歇,绸缎庄后院积水未干,倒映着半轮昏灯。沈青禾贴着墙根进来,裙摆扫过青苔,没发出一点声。她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是几枝晚香玉,花蕊还带着露水。

前门没人,后门虚掩。她知道陈砚在账房,听见算盘珠子噼啪响,节奏稳定,像是在核对一笔旧账。

她轻手轻脚绕到后院,目光扫过那口铜盆——里面泡着几匹素缎,水面上浮着油花,像是防潮用的桐油。她蹲下,指尖探入水中,顺着绸面摸到底部。果然,有一处针脚密得异常,像被重新缝过。

她从裙摆暗袋摸出铜纽扣,指甲抠开边缘,取出微型胶卷。正要贴上去拍照,忽然听见身后一声轻响。

是棋子落碗的声音。

叮——叮——叮——叮——

西短。

沈青禾浑身一僵。这不是寻常敲碗,是声码。她背过身,手却没抖,继续把胶卷贴在绸底,按了三下。

咔。

快门声被雨后的蛙鸣盖住。

可就在她收手时,头顶的油灯忽然晃了一下。

灯芯歪了,火苗斜向左边——这是陈砚设的第一道警戒:灯不正,人己知。

沈青禾缓缓站起,刚要退,手腕忽然被扣住。

力道不大,却像铁钳。她没挣扎,只觉一股冷意从袖口爬上来。

陈砚站在她身后,深灰色长衫没穿外套,三根银簪在袖口若隐若现。他没说话,只低头看她裙摆——那暗袋敞着,铜纽扣掉在湿地上,胶卷露了一截。

“你来偷什么?”他嗓音低,像砂纸磨过木头。

沈青禾抬头,眼尾那对桃花纹翘了起来,笑得甜:“掌柜的,我送花来压惊。昨儿后院起火,吓着您了吧?”

陈砚不接话,只抬起左手,翡翠扳指在灯下泛着幽光。他另一只手从她发间抽出一朵晚香玉,凑近鼻尖。

一股淡淡的紫药水味。

他瞳孔微缩。

这味道他认得。三年前,老周给他看过一份密报,说组织新来了个报务员,抄密码时指甲缝会沾上紫药水,那是显影药水的残留。代号“夜莺”。

他松开她手腕,却没放人。反手从账房拿来一张货单,摊在石桌上。

“认得这字吗?”他问。

沈青禾低头看。货单是手写的,字迹工整,可她一眼就看出门道——每一行的末字,都比前一字低半格,行距看似均匀,实则暗藏波动。这是《申报》1938年改版后的排版特征,专用于隐藏情报。

她没答,只轻轻用指尖点了点第三行末尾的“绸”字,又划到第五行的“南”字,连成一条斜线。

陈砚盯着她的动作,忽然问:“你为什么咳嗽?”

沈青禾一怔。

“在码头,你咳得像要断气。”他盯着她,“顾长鸣身上,有什么?”

她沉默两秒,终于开口:“苦杏仁味。他鼻烟壶里……有氰化物。”

陈砚眼神一沉。他记得那种味道。狱中,有个同志就是被一粒藏在烟丝里的氰化丸毒死的,临死前咳得满地是血。

他转身进屋,从柜底摸出一块干绸,浸进铜盆的水里。然后摊开,对着灯照。

沈青禾凑近,看见绸底浮出几道极细的纹路——不是印花,是用特殊药水写上去的数字和字母,排列成组。

“K-7,频率114.7,编码母本《唐诗三百首》。”她低声念出,“这是发报机组件的识别码。”

陈砚点头:“货是真货。但报文不该用明文写‘周西临江门’。”

“是陷阱?”她问。

“是信号。”陈砚盯着她,“老周不会乱写。除非他想让人看见。”

沈青禾忽然想起什么:“顾长鸣每周西都去临江门听评书。他听完,总把茶钱压在碗底。”

陈砚眼神一动。他记得那茶馆,也记得老周的习惯——每次接头,会咳嗽三声,模仿他弟弟的哮喘。

“你去过那茶馆?”他问。

“送过花。”沈青禾从裙摆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收据,“这是上个月的账单。你看右下角——茶钱是七文,可盖章的墨色淡了两层。”

陈砚接过,对着灯看。果然,印痕不齐,像是匆忙盖的。他忽然伸手,从她发间又抽出一朵晚香玉,掰开花茎。

里面藏着一小片薄纸,上面是几个数字:7-3-11。

“这是?”他问。

“我记的。”沈青禾声音轻,“七文钱,第三桌,第十一号茶碗。那天顾长鸣坐那儿,茶钱压在碗底,我没收走。晚上回来,纸条还在,写着‘岳飞传完本’。”

陈砚盯着那串数字,忽然冷笑:“老周不是留字条,是在标记位置。”

“他想让我们看见。”沈青禾接上,“可为什么用明文?”

“因为只有‘夜莺’能看懂。”陈砚看着她,“你用吴语叫卖时的节奏,和《申报》排版一致。你不是普通卖花女。”

沈青禾没否认。她只问:“你信我?”

陈砚没答。他转身从账本里抽出一张旧照——是老周在茶馆门口,手里端着茶碗,碗沿有七道细痕。照片背面,一行小字:“灯下黑,最亮处无影。”

沈青禾看见那字,呼吸一滞。

“灯下黑……”她喃喃。

陈砚盯着她:“你认识老周?”

她没说话,只抬起左手,在掌心写了两个字。

陈砚看清,瞳孔猛地一缩。

那两个字是:“算命。”

七年前,军统监狱。一个瞎子算命先生摸过她的手,用指甲在她掌心划了三道,说:“灯下黑,活路在明处。”然后塞给她一枚铜纽扣,让她藏进鞋底。

她逃了出来。

那瞎子,后来被枪决了。

可现在,陈砚看着她掌心的字,忽然笑了。不是冷笑,是少见的、近乎松动的笑。

“老周没死。”他说,“他等的人,是你。”

沈青禾愣住。

陈砚把货单折好,塞进她手里:“明天,你去临江门茶馆,送花到第三桌。茶钱,别收。”

“然后呢?”

“然后等。”他转身,从墙上取下一把伞,“等有人咳嗽三声。”

沈青禾接过伞,指尖触到伞柄——里面是空的,能藏东西。

她刚要走,陈砚忽然叫住她。

“你指甲缝的紫药水,”他盯着她,“是显影剂,还是毒?”

沈青禾一顿,低头看自己的手。紫痕在灯下泛着微光,像干涸的血。

“是药。”她说,“也是解药。”

陈砚没再问。他只看着她走出后院,身影消失在巷口。

雨又开始下,细细密密,打在瓦片上。他站在门边,左手小指无意识地着翡翠扳指,忽然觉得那玉冷得刺骨。

他转身回屋,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火柴,划亮,点燃桌角的蜡烛。火光跳了一下,映出墙上挂着的三根银簪。

他抽出最短那根,蘸了点蜡油,涂在簪尖。

然后,他把簪子插回头发,像插一根普通的发簪。

窗外,一只千纸鹤从茶馆方向飞来,翅膀沾了雨,跌进后院的水洼里。

陈砚走过去,捡起来,展开。

纸上没字,只有一道折痕,弯成月牙形。

他盯着那道痕,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己左肋——那里三根断骨,像生锈的铁钉,每年阴雨天都疼。

月牙疤……

他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己无波澜。

他把纸鹤重新折好,放进铜盆的水里。

纸遇水软,慢慢沉下去,像一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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