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会展厅的穹顶挂着水晶灯，折射的光落在玻璃展柜上，晃得人眼晕。明昭跟着顾远穿过人群，月白襦裙的裙摆扫过铺着红绒的地面，像极了当年随父皇参加藩国贡品展时的场景——只是那时她走在金砖铺就的殿中，身后跟着八个捧着锦盒的宫女。
“这是万历年间的青花梅瓶，”顾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他特有的沉香气息，“你看这釉色，比你们宫里的祭器……”他顿了顿，改口道，“比博物馆常见的官窑器更润。”
明昭的指尖贴在玻璃上，目光却被斜对面的展台吸住。那里围着一群人，穿唐装的摊主正举着支金簪炫耀：“各位掌眼！这可是大周朝的凤凰簪，簪头嵌的鸽血红，当年绝对是宫廷物件！”
那支簪子的凤首微微侧转，尾羽分七岔，正是父皇赐给镇北王世子慕容瑾的聘礼。她记得清清楚楚，母后亲手将这簪子放进她的陪嫁箱，说“慕容家世代忠良，这簪子上的凤凰，会护你一世安稳”。
“不对。”明昭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大，却带着穿透人群的力量。所有人都转过头，她己经拨开人群走到展台前，指尖首指那支金簪，“这不是民间藏品，是永和二十三年，陛下赐给镇北王世子的聘礼。”
摊主脸色一沉：“小姑娘懂不懂规矩？这是我花三百万收来的，有鉴定证书！”
“证书？”明昭冷笑，像极了当年在朝堂上驳斥西域使者的样子，“你可知这簪子内侧刻着什么？”她抬手比出簪子的弧度，“凤颈内侧，有母后亲笔题的《却妆诗》：‘何须珠翠添娇妍，自有清风拂鬓边。’最后那个‘边’字的竖钩，特意收了笔，因为母后那天染了风寒，手抖了一下。”
人群哗然。摊主的脸瞬间白了，慌忙想把金簪收起来，却被明昭按住手腕——那是陆侍卫教她的擒拿术，专卸对方的蛮力。“你这簪子是哪来的？”她的声音发颤，不是怕，是怒，“镇北王府的聘礼，怎么会流落到民间？”
“小昭！”顾远突然上前，将她护在身后，对着摊主沉声说，“陈老板，这是我聘请的古文顾问，周小姐。她对大周朝的器物很有研究，许是看错了。”他的手按在明昭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安抚的力量。
“看错？”明昭挣开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顾远，“你也觉得我看错了？”她突然想起穿越那天，太和殿前的礼官宣读的正是她与慕容瑾的婚书，而站在慕容瑾身后的副将陆离，也就是眼前的顾远，当时正死死攥着拳，指节泛白。
陈老板趁机把金簪塞进锦盒：“顾总，这就是场误会……”
“打开。”顾远的声音冷得像冰，“让周小姐看看。”
锦盒打开的瞬间，明昭的呼吸停了。簪子内侧，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公主生存指南》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果然刻着那首《却妆诗》，最后那个“边”字的竖钩，真的收了笔。人群里有人举着手机录像，闪光灯噼里啪啦地亮，像极了穿越时那道刺目的白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昭的声音带着哭腔，“慕容瑾呢？镇北王府呢？”
顾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怕她跑掉：“我们先离开这里。”他半拖半拉地把她带出展厅，塞进车里。引擎启动时，明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太和殿前的编钟还响。
“那支簪子，”她盯着他的侧脸，“是镇北王府的，对不对？”
顾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开口：“顾氏的祖上，是镇北王府的副将。”他转动方向盘，避开拥堵的车流，“当年你失踪后，镇北王府被冠上‘监守自盗’的罪名，满门抄斩。我的祖上带着这支簪子逃出来，隐姓埋名，才有了后来的顾家。”
明昭的指尖冰凉。她想起慕容瑾，那个总爱跟在陆离身后的少年，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却在她面前总爱摆世子的架子。原来他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所以你接近我，”她的声音发哑，“是为了赎罪？”
“不是。”顾远猛地踩刹车，车停在路边，他转过脸，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我找了你三千年，小昭。从被白光卷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找你。”他从脖子上摘下条项链，吊坠是半块凤凰玉佩，与她腰间的刚好契合，“当年我没能护好你，这三千年，我每天都在想，如果那天我再快一点……”
明昭看着拼合的玉佩，眼泪突然涌出来。她想起那天在丹陛上，他确实想冲过来，却被侍卫拦住。白光卷住她时，她看见他的手伸过来，指尖离她的手腕只有一寸。
“陆离……”她哽咽着，喊出那个刻在心底的名字。
顾远的肩膀突然垮下来，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他伸手抱住她，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我在。”
车窗外，古董会展厅的灯光亮得刺眼，像千年前那场没能完成的婚礼。明昭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突然觉得那些恩怨、那些误会，在跨越千年的重逢面前，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那支簪子，”她轻声说，“我们买回来吧。”
“好。”
“还有，”她抬起头，看着他眉骨下的痣，“‘琉璃雪’的配方，我还是给你。但利润的一半，要用来修复大周朝的文物。”
顾远笑了，眼里的泪光在灯光下闪着光：“都听你的，公主殿下。”
车重新启动，汇入晚高峰的车流。明昭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觉得手腕上的玉镯变得滚烫。她知道，这场跨越千年的纠葛，才刚刚开始。但只要身边有他，再难的路，她都敢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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