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的书房藏在别墅三楼，推开门的瞬间，明昭闻到了熟悉的沉香味——和陆侍卫当年书房里的味道一模一样。书架顶天立地，中间嵌着道暗门，铜制门环是只衔环的狼头，獠牙微微外露，正是镇北王府的标记。
“进来吧。”顾远的指尖抚过门环，暗门“咔嗒”一声弹开，露出里面的密室。迎面是排紫檀木柜，玻璃罩里摆着的不是古董，而是叠叠泛黄的纸卷，最上面那卷写着“镇北王府族谱”，字迹苍劲，与父皇的御笔有七分相似。
明昭的指尖在玻璃上顿住。族谱第一页的画像，男子穿着铠甲，眉骨下那颗痣清晰可见，竟和顾远长得一般无二。“这是……”
“我的先祖，陆承。”顾远抽出那卷族谱，翻到中间一页，“他是镇北王的副将，也是你的……”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陆侍卫的祖父。”
纸页上的小字记载着陆承的生平：“永和三年，护驾有功，赐狼形佩；永和十三年，随镇北王出征，斩敌三千；永和二十三年，携公主聘礼匿于民间……”
“聘礼？”明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节泛白，“就是那支凤凰簪？”
顾远没说话，只是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捧出个长条形锦盒。打开的瞬间，明昭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是支银枪，枪缨虽己褪色，枪杆上的“昭”字却依旧清晰。那是她十五岁生辰时，亲手给陆离的佩剑刻字，后来他说“公主的字该配更厉害的兵器”，便换了这支枪。
“当年白光卷走你之后，”他的指尖划过枪杆上的刻痕，“我在废墟里找到这支枪，还有半块玉佩。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信。”他抬头时，眼里的红血丝刺得她心疼，“我守着这支枪等了三年，某天夜里突然被白光卷走，醒来就成了婴儿，被顾家收养。”
明昭的眼泪砸在锦盒上，晕开细小的水渍。她终于懂了——他不是陆离的后代，他就是陆离。那个在太和殿前护着她的侍卫，那个在雪夜里给她送糖糕的少年，跨越千年找到她的，从来都不是别人。
“那镇北王府……”
“是被冤枉的。”顾远从柜里抽出本蓝皮册子，封面上写着“陆氏医案”，“当年你失踪后，有人诬告镇北王私藏公主，意图谋反。先祖知道是圈套，却来不及禀报，只能带着证据逃出来。”他翻开医案，里面夹着张药方，字迹娟秀，是母后的笔迹。
“这是……”
“你母后的安胎方。”他指着药方旁的小字，“陆承的妻子是王府医女，当年常去宫里给淑妃请脉。这方子上的批注，是淑妃写的‘若生公主，当以桃花为妆’。”
明昭的呼吸骤然停住。生母淑妃在她三岁时就去世了，她对母亲的记忆，只有梳妆台上那盒桃花香粉。原来母亲早就为她取好了名字，昭，既是光明，也是桃花灼灼的“灼”的谐音。
“还有这个。”顾远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粒黑色药丸，“这是‘凝神丹’，你小时候总做噩梦，太医配的方子。我找了三年，才在城郊古墓里找到这瓶，药香还在。”
药丸的苦涩混着沉香漫过来，明昭突然想起那个雷雨夜，她躲在陆离怀里哭，他说“公主别怕，废墟造梦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臣有安神的药”，后来她才知道，那药是他用三个月俸禄换来的。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的声音发颤，不是生气，是委屈。这些日子她像个傻子，对着他猜来猜去，却不知道眼前人就是心心念念的人。
“怕你不信。”顾远的指尖擦过她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你刚来时那么怕我，连叫我的名字都发抖。我怕一旦说破，你会躲得更远。”
密室的挂钟突然敲响，沉闷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像极了宫里的更漏。明昭看着他鬓角的碎发，突然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你还记得吗？那年围猎，你为了给我摘野山楂，从坡上滚下去，胳膊上的伤三个月才好。”
“记得。”他的指尖落在她的发顶，像当年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你把自己的手帕给我包扎，结果被母后发现，罚你抄《女诫》十遍。”
“你还笑！”她捶了他一下，却被他抓住手按在胸口。隔着衬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有力，沉稳，像极了当年在宫墙外听他巡夜的脚步声。
“小昭，”他低头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当年没能护好你，是我此生最大的憾事。但现在，”他举起那半块玉佩，与她腰间的拼合，“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明昭望着拼完整的凤凰玉佩，突然想起穿越那天，他举着这玉佩挡在她身前，白光卷来的瞬间，他喊的不是“公主”，是“小昭”。原来从那时起，他就把她当成了周小昭，而不是明昭公主。
“顾氏的保险库，”他突然说，“还有件东西，你一定想看。”
保险库在地下三层，指纹解锁的瞬间，明昭看见中央展柜里摆着个青铜匣子，上面的凤凰锁与她的嫁妆匣一模一样。顾远输入密码时，她突然按住他的手：“密码是永和二十三年，对不对？”
他笑着点头，按下那串数字。匣子打开的瞬间，明昭捂住了嘴——里面是件霞帔，金线绣的凤凰顺着衣褶流淌，翅尖扫过的位置，正是当年她被白光卷走时抓住的地方。
“这是……”
“从你寝殿的废墟里找到的。”他的指尖抚过霞帔上的焦痕，“我找人修复了三年，才恢复成现在的样子。”
明昭摸着那些金线，突然想起礼官宣读婚书的那天，阳光也是这样落在霞帔上，她偷偷回头看陆离，他站在丹陛之下，目光灼灼，像藏着整片星空。
“陆离，”她转过身，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声音带着鼻音，“我想吃你做的糖糕了，用当年的方子。”
“好。”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下巴抵在她发顶，“现在就回去做。”
走出密室时，沉香味混着她的桃花香漫在走廊里。明昭看着顾远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跨越千年的等待、寻找、误解，都在这一刻有了意义。原来最好的秘密，从来都不是藏起来，而是等一个人，用余生慢慢揭晓。
别墅外的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半块玉佩在夜色里泛着柔光。明昭知道，不管是镇北王府的旧案，还是千年的时光，都挡不住他们了。因为爱这件事，从来都和时间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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