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的晨光里飘着股胭脂香。明昭把最后一勺玫瑰膏倒进瓷碗，小李正用棉签蘸着膏体在胳膊上画圈——淡粉色的印记像朵含苞的花，洗了三遍都没掉。
“这招叫‘染肌’，”明昭搅着碗里的胭脂膏，声音混着研磨花瓣的沙沙声，“当年西域舞姬想混进东宫行刺，就是靠这个认同伙。现在倒过来用，让我们的人都带着记号，免得被拆迁队的人混进来。”
王姐举着块纱布进来，上面摊着层灰白的粉末：“昭姐，石灰粉按你说的用糯米浆调好了，摸上去滑溜溜的，真能堵住喷漆罐？”
“不止。”明昭从柜台下翻出本线装书，翻开泛黄的页子，上面画着宫女们举着竹篾盾牌列阵的图，“这是《宫卫图》，当年太液池边的侍卫就是这么挡刺客的。我们把这石灰粉涂在木板上，他们一喷油漆就粘住，想刮都刮不掉。”
正说着，门外传来“哗啦”一声——对面服装店的招牌被人泼了红漆，“清仓大甩卖”的字样被糊成个刺眼的血团。穿黑T恤的男人举着喷漆罐冷笑，左胳膊的蝎子刺青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是赵世北的人。”小李吓得往明昭身后躲，“他们昨天就说，不签字的店都得‘见红’。”
明昭抓起块涂好石灰粉的木板往门口走，王姐和两个年轻店员立刻举着拖把跟上，排成个歪歪扭扭的三角阵——这是她们练了三天的“护门阵”，源自东宫宫女挡驾时的站位，最擅长以少防多。
“想泼红漆？”明昭把木板横在门口，石灰粉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先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黑T恤男嗤笑一声，举着罐子就冲过来。可喷漆刚沾到木板，就像被胶水粘住，在灰白的粉面上晕开个丑陋的红块。他使劲刮了两下，红漆反而糊了满手，气得抬脚就踹木板。
“小心！”顾远的声音突然从巷口传来。他抱着个大纸箱跑过来，里面是些长短不一的钢管，一头都裹着厚厚的棉布，“按你说的做了，‘软头枪’，打不伤人体制能唬人。”
明昭接过根钢管，掂了掂重量，突然想起永和二十三年的上元节，陆离也是这样给她递了根裹着绸布的木棍，说“公主别怕，这是戏班子的道具，打着不疼”。那天她用这棍子，把抢绣球的纨绔子弟打得嗷嗷叫。
“布阵！”明昭一声令下，王姐她们立刻举着木板围成圈，把奶茶店门护得严严实实。黑T恤男带来的人冲了几次，不是被木板撞得趔趄，就是被“软头枪”捅得后退，愣是近不了门。
“你们等着！”黑T恤男撂下句狠话，带着人悻悻地走了。
巷子里突然爆发出掌声。开杂货铺的张叔举着手机跑过来：“小昭妹子，我把刚才的视频发业主群了！大家都说要跟你们学，咱们联合起来，看他们敢动谁！”
明昭突然一拍额头：“差点忘了正事。”她从纸箱底翻出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这是‘平安符’，按《坤宁宫杂记》里的法子画的，贴在门上能聚人气。张叔，麻烦您帮着分发给街坊们。”
其实这哪是什么平安符，是她根据《大周市易律》画的维权标语，只是用了宫里的符咒样式——红符配黑字，看着就透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果然，街坊们把黄纸一贴，原本怯生生的店铺突然都挺首了腰杆。
傍晚收工前，卫生监督所的人又来了。这次带着摄像机，进门就往后厨冲，镜头死死盯着墙角的垃圾桶，活像里面藏着什么罪证。
“王姐，上‘传菜阵’！”明昭站在厨房门口喊了声。
王姐立刻带着两个店员端着托盘走出来，托盘里摆着刚做好的珍珠奶茶，步法又快又稳，绕着卫生监督员转圈，愣是没让他们靠近垃圾桶。这是从《宫宴仪轨》里学的，当年御膳房的宫女就是这样在宴席上穿梭，既能传菜又能挡人。
“你们这是干什么？妨碍公务！”领头的人急了，伸手想推开托盘，却被王姐轻巧地避开——她练了五年太极，手上的力道收放自如，正是明昭特意请她来护后厨的原因。
“长官尝尝？”明昭端着杯奶茶递过去，杯壁上还冒着热气，“我们的珍珠都是当天煮的，糖浆用的是古法熬制，您检查卫生不就是为了让大家吃得放心？”她突然提高声音，“正好街坊们都在，不如让大家都看看，我们的后厨干不干净！”
围观的人群立刻附和，摄像机对着亮堂堂的后厨拍了半天，连个蟑螂腿都没找着。监督员灰溜溜地走了，出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下，手里的检测报告撒了一地。
“昭姐，您太神了！”小李捡报告时突然叫起来，“这报告上的检测日期是昨天的！他们根本没真检查，就是来栽赃的！”
明昭把报告折成纸船，放进门口的积水里：“意料之中。当年二皇子想诬陷我母亲，也是这么伪造账本的。”她看着纸船漂向巷口，突然对顾远笑了，“你看，宫女起义不一定得舞刀弄枪，有时候，一杯热奶茶就够了。”
顾远望着她被夕阳染红的侧脸，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也是这样站在东宫的梨树下，笑着对他说“陆离你看，用花瓣就能堵住刺客的箭”。那时的风里，也飘着这样甜丝丝的香。
深夜的奶茶店还亮着灯。明昭在账本上记下今天的“战绩”：劝退拆迁队三次，联合五家店铺，收集到伪造检测报告一份。最后画了个小小的凤凰印，像给今天的胜利盖了个章。
窗外的月光落在“软头枪”上，棉布套泛着柔和的光。明昭知道，这只是开始，赵世北的手段绝不会这么简单。但只要她们像当年的宫女们一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再坚固的宫墙，也挡不住要守护家园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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