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的掌心沁出薄汗，红绸包裹的木盒在台灯下泛着陈旧的光。明昭坐在对面，指尖无意识地着玉镯——自从昨夜在地宫瞥见那道青铜门，玉镯就总在夜里发烫，裂痕处的白光像藏着团活火。
“打开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木盒的锁扣“咔嗒”弹开时，一股混合着樟香与铁锈的气息涌出来。最上面的地契泛黄发脆，光绪年间的官印在灯光下泛着暗红，“永租权”三个大字力透纸背，墨迹里还能看见细碎的金粉——是大周宫廷特有的“泥金写经”技法，寻常官府文书绝不会用。
“这墨……”明昭的指尖刚触到纸面，玉镯突然剧烈震颤，裂痕里的白光首射向地契背面，在墙上投出诡异的纹路——像极了太液池底的星象图，当年钦天监监正说这是“时空交汇之象”。
顾远迅速翻转地契，背面的朱砂印在白光里活了过来，竟与玉镯的裂痕严丝合缝。更惊人的是，朱砂纹组成的凤凰图案中，藏着行极小的篆字：“丙戌年秋，地脉通地宫”。
“丙戌年……”明昭的呼吸顿住，“是永和二十三年！我失踪那年！”
地契突然从中间裂开道缝，露出夹层里的金属片。那片子巴掌大，泛着青黑色光泽，边缘刻着半只狼头，与顾远腰间的玉佩正好拼成完整的形状。两片金属相触的瞬间，发出尖锐的嗡鸣，台灯的光晕突然扭曲成漩涡，照得两人影子在墙上疯狂舞动。
“是陨石！”顾远按住嗡嗡作响的金属片，“和地宫那块材质一样！”他的指尖划过片上的凹槽，“这些纹路不是装饰——是坐标！”
明昭突然想起赵世北在地宫石壁上敲出的暗格，里面的青铜镜背面也有相同的凹槽。她抓起纸笔，凭着记忆画出暗格位置，再与金属片上的坐标对照，竟组成幅完整的地图，终点赫然是奶茶店的地下室！
“我们的店……”小李端着夜宵进来，刚好听见后半句，手里的托盘“哐当”落地，“地下室不是用来堆杂物的吗？上个月暴雨渗水，我还看见墙角有块松动的青砖……”
三人冲进地下室时，雨又下了起来。顾远用金属片对准墙角，青砖果然应手而落，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玉镯的白光此刻变成灼热的红线，像条引路的蛇，首指向洞底。
“下去看看。”明昭攥住顾远的手，金属片在两人掌心发烫，“当年母亲说‘留了条后路’，指的就是这个。”
洞底是条狭窄的甬道，墙壁上的火把凹槽里还残留着松脂。走了约莫三十步，前方突然开阔起来——竟是间石室，中央摆着个积满灰尘的木柜，柜门上的凤凰锁与淑妃的梳妆匣如出一辙。
“钥匙！”顾远突然想起什么，从金属片边缘抠下粒不起眼的铜屑——那竟是把微型钥匙，正好插进锁孔。
柜门打开的瞬间，两人同时倒吸凉气。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叠泛黄的奏折和件绣着凤纹的襁褓。最上面的奏折上，父皇的朱批触目惊心：“昭儿生辰之日，地宫通路将开，速迁密室避祸”。
“生辰……”明昭的指尖抚过襁褓，上面绣着的桃花与她名字的寓意正好相合，“永和二十三年十月初十，我十五岁生辰。原来母亲早就算到……”
顾远突然抓起份奏折，是淑妃写给镇北王妃的信：“……陨石异动，恐伤及昭儿，烦请世侄（指慕容瑾）届时以地脉引之，勿让奸人得逞。”信末的日期，比她失踪早了整整三个月。
“是慕容瑾！”明昭的声音发颤，“他不是要逼死我，是在帮我！地宫的石门、青铜镜、还有这地契……都是母亲和他联手布置的！”
玉镯的红线此刻突然涣散，化作漫天光点。石室顶上的砖石簌簌落下，露出隐藏的星象图——与太液池底的图案完全重合，只是多出了三个发光的圆点，分别对应着地宫、奶茶店和镇北王府祖宅。
“是三才阵！”顾远突然明白，“三千年一轮回，这三个点是时空裂隙的节点！金属片是钥匙，地契是坐标，玉镯……”他看向明昭的手腕，“是启动者的信物！”
甬道突然传来震动，像是有人在上面撬动入口。顾远迅速将奏折塞进背包，金属片却不肯离手——它像长在了掌心，与玉佩融为一体，狼头眼睛处的红宝石亮得惊人。
“快走！”明昭拽着他往回跑，玉镯的裂痕在跑动中不断愈合，白光渐渐凝成实体，像层流动的铠甲，“赵世北肯定也发现了！”
冲出地下室时，奶茶店的玻璃门正好被撞开。赵世北站在暴雨里，手里举着那面青铜镜，镜面的光与顾远掌心的金属片遥相呼应：“明昭，别躲了。这阵法要三物合一才能启动——你的玉镯，他的狼符，还有我的铜镜。”
明昭突然笑了，抬手展示手腕上的玉镯——裂痕己经消失，整只镯子泛着温润的光，再无半分异常。“你错了，”她的声音在雨里格外清晰，“启动阵法的不是物件，是人心。当年母亲和慕容瑾要护我，现在……”她看向顾远，两人掌心的金属片同时发出柔和的光，“我们要护着这里。”
赵世北的铜镜突然炸裂，碎片混着雨水溅落。他看着完好如初的玉镯，又看看顾远掌心的狼符，突然转身走进雨幕，背影竟透着几分释然。
地下室的入口被重新封好时，天己经亮了。明昭把地契小心翼翼地收进木盒，金属片却再也取不下来，成了顾远掌心块奇特的纹身。
“以后怎么办？”小李揉着眼睛进来，看见两人交握的手上泛着微光，突然捂住嘴，“你们……”
“是秘密。”明昭眨眨眼，玉镯在晨光里流转着淡淡的光晕，“就像这奶茶店的珍珠，要藏在最深处才够甜。”
顾远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腕，金属狼符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跨越千年的笃定。他知道，时空的密码从来不在地契或金属片里，而在两个灵魂跨越三千年的相守里——就像此刻，奶茶的甜香混着雨后的青草气，比任何星象图都更确定，这就是他们要守护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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