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北的包带在门把手处勾出刺耳的声响时，顾远突然扯开领带。颈间的玉佩随着动作荡出弧光，青铜质地在顶灯照射下泛着冷色，赫然是半块虎符——左半边刻着狰狞的狼头，齿间衔着枚玉璋，正是大周镇国之宝的形制。
“赵世北，你敢走？”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即将踏出会议厅的身影猛地僵住。记者们的镜头像被磁石吸住，齐刷刷调转方向，快门声密集得像要掀翻屋顶。周小昭的指尖在档案袋上掐出红痕——那虎符的纹路，与她昨夜在密室看到的《镇北军防图》边缘图案分毫不差。
“顾远，你还想耍什么花招？”赵世北转过身，脸上最后一丝镇定终于崩裂，“半块破铜烂铁，能证明什么？”
“能证明这个。”顾远抬手，虎符在他掌心轻轻晃动。当光线掠过狼头眼眶时，周小昭突然注意到瞳仁处有极细的刻痕——是个“沉”字，陆沉的沉。她的呼吸骤然停滞，腕间的玉镯毫无征兆地发烫，像有团火顺着血管往上窜。
“这是镇北王府的家传之物。”顾远的目光扫过全场股东，最终落在赵世北颤抖的指尖，“当年你祖父从陆沉尸身上搜走的，是右半边。”
“你胡说！”赵世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戳破的疯狂，“那是我赵家的东西！是太祖皇帝赐的！”
“赐的？”顾远冷笑一声，突然将虎符往会议桌上一拍。青铜与大理石相撞的脆响里，周小昭的玉镯“啪”地挣脱手腕，悬在半空！
全场倒抽冷气的声音汇成一片。那玉镯在离地半尺处微微旋转，内侧刻的星图恰好对准顶灯，投射出细碎的光斑，在幕布上拼出北斗形状。张老手里的茶杯“哐当”落地，茶水在地毯上晕开，像极了当年幽州战场上的血迹。
“这……这违背物理定律……”后排的物理学教授推眼镜的手停在半空，手机屏幕上的磁场检测仪彻底乱码。
赵世北的脸色比纸还白，却仍在嘶吼：“是魔术！她戴的是电磁铁手镯！”
话音未落，悬在空中的玉镯突然加速旋转，青光自裂痕处喷涌而出，首首冲向顾远掌心的虎符！两道光芒在半空相撞的瞬间，会议厅的温度骤降，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寒意太熟悉，像极了永和二十三年那个飘雪的宫变之夜。
“咔。”
清脆的合榫声压过所有嘈杂。玉镯竟与虎符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形成完整的圆形。青光与铜锈色交织的光晕里，投影幕布突然自动亮起，浮现出模糊的影像——
玄色龙旗在城楼上猎猎作响，穿铠甲的将军单膝跪地，双手高举完整的虎符；城楼之下，穿嫁衣的女子凭栏而立，风掀起她的裙摆，露出腕间同款玉镯。镜头拉近，将军的脸渐渐清晰，眉骨与下颌的线条，竟与顾远一模一样。
“陆沉……”周小昭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像叹息。
顾远猛地抬头，眼中翻涌着震惊与痛楚，仿佛沉睡三百年的记忆被瞬间唤醒。他看着幕布上的将军，又看向周小昭，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那画面里的场景，正是他夜夜梦见的片段，只是每次醒来，都记不清女子的脸。
“不可能……不可能……”赵世北瘫坐在地，包从怀里滚出来，右半边虎符掉落在地毯上。青铜表面的“北”字在青光映照下，泛着血一样的红。
玉镯与虎符组成的圆体突然升空，在会议厅中央悬浮。光晕里渐渐浮现出更多影像：军帐里的沙盘推演，宫灯下的密信传递，刑场上的最后对视……最后定格在一片火海，女子的嫁衣在烈焰中化为灰烬，将军举剑自刎的瞬间，虎符从他手中脱落，裂成两半。
全场死寂。
记者们忘了拍照，股东们忘了质疑，连空调的嗡鸣都仿佛消失了。周小昭看着那片火海，突然想起穿越前最后的记忆——太液池边的宫殿在燃烧，陆沉将她推进密道时，说“公主活下去，记住镇北军从不是叛军”。
“现在，谁还觉得是魔术？”顾远的声音带着沙哑，伸手接住缓缓落下的虎符与玉镯。两物贴合处的青光渐渐隐去，只在接触面留下淡淡的朱砂印，像枚凝固的血契。
张老突然站起来，对着顾远深深鞠躬：“老臣……见过将军。”他的声音发颤，从怀里掏出块褪色的令牌，“家父曾是镇北军粮官，临终前说，若见虎符合璧，必是忠魂归位。”
哗然声终于炸开。记者们疯了似的往前挤，摄像机怼到顾远面前，麦克风几乎要戳到他脸上：
“顾总！这到底是什么超自然现象？”
“周顾问的玉镯为什么会飞？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幕布上的影像是不是三百年前的真实记录？！”
周小昭挡在顾远身前，玉镯与虎符贴合的地方传来灼热的温度。她看着混乱的人群，突然明白这场震撼从来不是为了炫耀神力，是为了给三百年前的忠魂正名——镇北军不是叛军，陆沉不是反贼，而她这个“亡国公主”，终于等到了迟来的真相。
赵世北被保安架起来时，突然凄厉地笑了：“你们赢了又怎样？这世间容不下两个活了三百年的怪物！”
顾远没理她，只是握紧周小昭的手。两物相触的瞬间，虎符内侧突然弹出片极薄的金属，上面用朱砂写着行小字：“臣陆沉，叩请公主归位。”
周小昭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金属片上，晕开的朱砂像朵骤然绽放的红梅。她看着顾远眼中映出的自己，突然懂了——所谓震撼，从不是青铜与美玉的碰撞，是跨越三百年的等待，终于在这一刻，听到了回响。
会议厅的顶灯不知何时恢复了温度，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切进来，在虎符与玉镯上投下交缠的光影。记者们还在疯狂记录，但此刻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见证的不是商业闹剧，是场被时光掩埋的传奇，正随着虎符现世，一点点揭开尘封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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