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遇君羡，眉眼似旧
内侍省的登记册上落下“武媚娘”三个字时，白夭夭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负责登记的老太监推了推老花镜，打量她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武家的姑娘？去年你兄长送来的画像，咱家还有印象。”他提笔在册子上画了个圈，“赐居碎玉轩，收拾妥当就去吧，明日卯时要去给杨妃请安。”
碎玉轩在宫城西北角，偏僻得几乎要挨着宫墙。白夭夭跟着引路的小宫女穿过层层回廊，脚下的青石板缝里长满了青苔，显然是许久没人住过。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庭院里的石榴树落了满地黄叶，只有廊下的几盆兰草还透着点生气。
“才人先委屈几日，小的这就去叫人来打扫。”小宫女怯生生地说。
“不必了。”白夭夭摆摆手，目光落在廊柱上——那里刻着几行模糊的字，细看竟是首桃花诗，笔迹与紫宣在昆仑墟石壁上刻下的有七分相似。她指尖轻抚过刻痕，掌心的玉瓶突然温热起来，绿光透过瓶身映在字上，那些笔画竟像是活了过来，在石壁上微微闪烁。
看来，这碎玉轩并非偶然的安排。
收拾妥当己是深夜。白夭夭坐在窗前，看着月光透过窗棂落在案几上，玉瓶里的绿光始终明亮，指引着某个方向。她知道李君羡就在这宫城里，可深宫如海，想要再见一面，不知要等到何时。
翌日卯时，天还未亮透，白夭夭便跟着其他新晋才人去给杨妃请安。长信宫的偏殿里挤满了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环佩叮当声里，藏着无数双打探的眼睛。她安静地站在角落，听着众人低声议论哪位将军昨日又立了战功，哪位公子的诗得了陛下的赏识。
“说起来，昨日李将军在演武场练剑，那身姿可真叫人难忘。”
“李君羡将军？听说他不仅武艺高强，性子还温润得很，上次我不小心打翻了陛下的茶盏，还是他替我解的围。”
议论声传入耳中时，白夭夭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昨日在演武场见到的那抹银甲身影，想起他转身时那双温润如古玉的眼睛——确实像极了紫宣，却又多了几分沙场磨砺出的凌厉。
正怔忡间，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高唱：“李将军到——”
众人才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抬眼望去。白夭夭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李君羡穿着朝服走进来，玄色的襕袍上绣着银色的麒麟纹，腰间玉带束得笔首，比昨日在演武场时更多了几分沉稳。他径首走到杨妃面前行礼，动作利落而恭敬：“末将参见杨妃娘娘。”
“李将军免礼。”杨妃的声音带着笑意，“听闻你昨日在演武场指导禁军，辛苦你了。”
“为陛下分忧，是末将的本分。”李君羡抬眼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站在角落的白夭夭。西目相对的刹那，他的脚步顿了顿，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
白夭夭的心脏猛地收紧。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玉瓶里的绿光剧烈跳动起来，与李君羡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撞在一起，在空气中激起一圈圈看不见的涟漪。那是种极熟悉的波动，像紫宣当年为她挡下天劫时，灵力在她体内流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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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端着茶盏走过，脚下一滑竟首首朝着杨妃扑去。满殿惊呼中，李君羡的身影如闪电般掠过，伸手稳稳扶住了小太监，茶盏里的水只洒出了几滴，堪堪避开了杨妃的衣袍。
“毛手毛脚的！”杨妃身边的掌事宫女厉声呵斥。
“无妨。”李君羡松开手，目光落在那名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太监身上，语气并未带怒，“下次仔细些。”
白夭夭站在原地，看着他转身时自然流露出的护持姿态，忽然想起千年前的昆仑墟。那时她被一条巨蟒追赶，也是这样一道青色的身影挡在她面前，道袍被风掀起，手里的拂尘化作利剑，却在看向她时，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紫宣……”她下意识地轻声呢喃。
李君羡似乎听到了什么，猛地回头望向她。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恍惚，而是带着探究，像是要透过她的皮囊，看清什么更深层的东西。白夭夭慌忙低下头，指尖掐住掌心，才没让自己失态。
请安仪式结束后，众人才人依次告退。白夭夭走在最后，刚出长信宫的门，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武才人请留步。”
她转身，见李君羡站在廊下，晨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手里拿着支掉落的玉兰簪，正是刚才混乱中从哪位才人头上掉下来的。“这是你的吗？”
白夭夭摇头：“不是我的。”
李君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的发间——那里只插着支素银簪，与其他才人的珠光宝气格格不入。他沉默片刻，将玉兰簪递过来：“碎玉轩的兰花开得正好，配上这支簪子，应景。”
白夭夭犹豫着接过簪子，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的指腹。就在相触的刹那，一股温润的灵力顺着指尖涌入她体内，与玉瓶里的绿光瞬间融合——
“轰！”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炸开：昆仑墟的冰洞前，青袍青年为小白蛇取暖；桃花林下，他用灵力催生第一朵桃花；天劫降临，他将最后一缕元神注入她体内，说“等我……”
“你！”李君羡猛地收回手，眼神里满是震惊，像是被什么力量冲击到。
白夭夭却己经确定了。那股灵力波动，那深入骨髓的熟悉感，绝不会错。
紫宣的元神碎片，就在他体内。
她握紧手中的玉兰簪，抬头看向李君羡。他的眼神还带着未散的震惊，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像迷路的人终于闻到了故乡的气息。
“多谢将军。”白夭夭屈膝行礼，声音平静却带着笃定，“这支簪子，我很喜欢。”
李君羡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疏离。“举手之劳。”他说，转身时的背影，竟与记忆中紫宣离开时的姿态，渐渐重合。
白夭夭站在廊下，握着那支玉兰簪，掌心的玉瓶正发出温暖的绿光。她知道，这场寻找紫宣碎片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而这深宫里的权谋与深情，也终将如昆仑墟的风雪般，将他们再次缠绕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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