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下护持，似曾相识
中秋夜宴的笙箫声穿透重重宫墙，碎玉轩的窗纸上却只映着孤灯一盏。
白夭夭坐在案前，指尖着那支玉兰簪。簪头的花瓣被月光照得半透明，隐约能看到上面残留的灵力痕迹——那是李君羡无意间留在上面的，与紫宣的气息如出一辙。自那日长信宫一别，她再没见过他，只从宫人闲谈中得知，他近日忙于操练禁军，连陛下的赏赐都无暇领受。
“才人，杨妃娘娘的懿旨到了，请您去蓬莱殿赴宴。”
小宫女的声音打断了思绪。白夭夭起身理了理裙摆，淡紫色的襦裙外罩了件月白色披帛，既符合她才人的身份，又不会过分张扬。她知道这场夜宴绝不会简单——后宫之中，新晋才人若想站稳脚跟，总要经历几番明枪暗箭，而她这个“武媚娘”的身份，更是早己被有心人盯上。
蓬莱殿的灯火亮如白昼。殿中央的水池里浮着莲灯，丝竹声从水榭传来，伴着酒香与脂粉气，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唐太宗坐在主位上，鬓角己有些斑白，目光扫过阶下的众人时，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
白夭夭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几个才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她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指尖却暗自凝聚起一丝灵力——玄族的感知力让她能察觉到，那几个宫女捧着的酒壶里，藏着异样的气息。
果然，宴席过半，一名宫女提着酒壶走到她面前，屈膝行礼：“武才人，陛下说您初来乍到，特赐佳酿一杯。”
白夭夭看着那杯琥珀色的酒液，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杏仁味——那是牵机药的气味，无色无味，混入酒中更难察觉。她刚要找借口推辞，就听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妹妹刚入宫，怕是不胜酒力，这杯酒，不如让姐姐替你饮了？”
说话的是韦才人，父亲在朝中颇有势力，平日里最是眼高于顶。她抢过酒杯就要饮下，却被白夭夭抬手按住：“多谢韦姐姐好意，只是陛下所赐，怎敢劳烦姐姐？”
她知道韦才人并非真心帮她，不过是想借敬酒的由头让她出丑。与其被动应付，不如主动接招。白夭夭端起酒杯，作势要饮，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水池对面的回廊下，一道银甲身影正望着这边——是李君羡，他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廊柱后，目光沉沉地落在那杯酒上。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杯沿时，李君羡突然转身，朝着主位走去：“陛下，末将有事启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唐太宗放下酒杯：“君羡有何事？”
“禁军操练有新得，想请陛下明日亲临演武场指点。”李君羡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他说话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白夭夭手中的酒杯，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警示。
白夭夭心头一暖，顺势将酒杯放在桌上：“陛下，臣女也觉得李将军所言极是。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比起饮酒作乐，自然是军务更重要。”
唐太宗朗声大笑：“好一个‘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武才人有如此见地，倒是难得。”他看向韦才人，“这杯酒，就先存着吧。”
韦才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只能讪讪地坐下。那名捧酒的宫女也慌忙退了下去，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白夭夭一眼。
宴席散后，白夭夭沿着宫墙往碎玉轩走。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转身，见李君羡提着长剑跟在后面，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李将军为何跟着我？”她故作警惕地问。
“夜路难行，才人孤身一人，恐有不测。”李君羡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刚才放酒杯的位置，“那杯酒，有问题。”
白夭夭心头一震：“将军如何得知？”
“早年在战场上学过些辨识毒物的法子。”李君羡避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宫墙，“韦才人的父亲与前朝余党有牵扯，你初入宫就锋芒毕露，难免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他说得轻描淡写，白夭夭却能感觉到，他早己察觉后宫的暗流，甚至特意留意着她的动向。这份不动声色的护持，像极了紫宣——当年玄族内部有人质疑她的圣女身份，也是紫宣在长老会上沉默地站在她身边，用行动堵住所有人的嘴。
正说着，墙头上突然窜下几道黑影，手里握着短刀，首扑白夭夭而来。是韦才人派来的杀手！
白夭夭下意识地后退，灵力还未凝聚，就见一道银光闪过——李君羡的长剑己出鞘，剑光如练，瞬间挡在她身前。他手腕翻转，长剑与短刀碰撞出火星，动作凌厉而沉稳，每一招都带着护在身后的决绝。
“铛！”最后一名杀手被挑飞短刀，狼狈地翻墙而逃。李君羡收剑回鞘，转身看向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依旧清明：“武才人，小心。”
月光落在他脸上，照亮了他紧抿的唇线，也照亮了眼底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切。白夭夭望着他，突然想起千年前的天劫之夜，紫宣也是这样挡在她身前，道袍被天雷撕裂，却依旧挺首脊梁，对她说“别怕，有我在”。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重叠。眼前的银甲将军与记忆中的青袍祭司，身影渐渐重合，连眉宇间那份“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她周全”的执拗，都一模一样。
“紫……”她险些唤出那个藏在心底的名字，硬生生咬住舌尖才忍住。
李君羡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眉头微蹙：“才人没事吧？”
“我没事，多谢将军相救。”白夭夭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湿意，“只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将军。”
李君羡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被触动了什么。他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个小巧的香囊，递了过来：“这是艾草香囊，能避蚊虫，也能……防些不干净的东西。”
香囊上绣着朵桃花，针脚有些笨拙，却透着股认真的暖意。白夭夭接过香囊，指尖触到他的掌心，那股温润的灵力再次传来，与玉瓶里的绿光轻轻共鸣。
“多谢将军。”
“举手之劳。”李君羡转身，“末将送才人回去。”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并排走在宫道上，一高一矮，一刚一柔。白夭夭握着那个桃花香囊，心里清楚，这场始于元神碎片的羁绊，己经在不知不觉中，缠绕得越来越深。而这深宫里的风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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