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晨起扛着锄头往山上走，天黑才回家，身上都是一身土一身泥的。
无忧和阿婆今天依然是要去地里，昨天摘了花生，土地还得料理，等把土地再翻松后，无忧想种绿豆、红小豆。
红小豆煮烂烂的，加点红糖，可以用来做糍粑馅，阿婆喜欢吃。
一大早上山的时候，就看到王治言带着他一群同学在大榕树下等早班车。
无忧昨晚就听到小娜回来给她八卦了，说他们今天就要回去，王治言也要回去，说要跟老师做实验，下次再回来就是过年了。
他家很多人都到路边来送他们，他爸爸妈妈，还有其他的亲戚，各种叮嘱。
无忧和阿婆上山是要路过他们身边的，无忧大大方方地走过来，拎着一袋果子拿给王治言的女朋友。
“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我昨天路上摘的野生的无花果，很好吃，送你路上吃。以后有空常来玩。”无忧递给她的时候跟她说。
舒宁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她附近的人也没反应过来，现场安静了那么一秒。
“是吗？是吗？这几天吃了不少野味，还没有吃过野生的无花果。”女孩身边的一个男生最先反应过来，哈哈笑着接过去了。“我怎么都得尝尝。谢谢你啊妹妹！”
无忧：……
谁是妹妹？
“不客气。”无忧冲他们点点头，转身走了。
要不说这小伙子有点傻大胆呢，在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己经拿起一个打开来吃了。
野生的就是野生了，打开一看，果子里面好多好蜜，又粘糊又清透，入口清甜，很好吃。
“快快快，尝尝尝尝，很好吃的。”小伙子分给其他的同学。
王治言爸爸看他们这样，在那里笑：“早知道你们喜欢吃，我就从山里带回来。谢谢你啊，无忧。”
他还怕城里的孩子看不上这些野果子呢。
无忧走了几步，又回了一句“不客气。”
舒宁看着那个渐渐隐没在山路间的女孩子，山风拂过，带着草木的清香，她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
回城的班车上，王治言的同学开口跟他说：“送果子的这个妹妹看起来人很机灵啊，普通话也讲得好，就是没有读书，可惜了。”
王治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舒宁的脸色，才苦笑着回他同学：“她读书挺好的，就是家里比较困难，没能上高中。”
舒宁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树木和投射到玻璃窗上来的阳光，没有看王治言。
他还算不上坏人，要不然学校一个女朋友，村里一个女朋友，那她和这个女孩才惨呢。这也许也是那个女孩愿意跟他讲和的原因吧。
她估计，王治言因为不算是坏人，所以会记得那个女孩子很久，连她都记住她了呢。
初恋，大抵是要被辜负的吧。
初恋的人们多数都太年轻，总在跌跌撞撞里弄丢了最纯粹的心动。
却也正因这份潦草的结局，它才成了往后漫长岁月里，总在不经意间冒出来的念想。是夏日午后透过树叶的碎光，是多年后听到某句歌词时，突然红了的眼眶。
它被辜负得理首气壮，也被怀念得甘之如饴。
别人的心情无忧是没办法想太多的，她前两天其实也不是针对那个女孩子的，女孩估计也不知道王治言和她的事，送她果子是表示歉意，她也是想给他们一个明明白白的态度，大家好聚好散。
她和阿婆就两个人过日子，人少力弱，总不能事事都仰仗大堂哥二堂哥出头撑腰，在自己还没有足够强大前，该低头还是得低头。
无忧心里清楚，王治言的父亲还算是个通情理的，凡事留几分体面，彼此过得去也就够了。
放空的干体力活，也能让人心胸开阔，因为太累了你根本没办法想太多。
夏天，山里的天气就是多变的，初时还是大太阳，吃过午饭后，一下子就乌云密布了，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穿成早死炮灰？远离主角团我富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没等喘口气，豆大的雨点儿就砸下来，转瞬连成白茫茫的雨幕，把整座山都罩进雾里。
她和阿婆赶紧跑到几丛小树下躲着，雨势越来越凶，树上叫得震天响的蝉也没了声响，叽叽喳喳的山雀也没了踪影，只剩风裹着雨在林子里横冲首撞，把树枝抽打得东倒西歪。
虽然祖孙俩各扛了一块透明的尼龙，但雨又急又大，衣服还是淋湿了。
两头牛倒是没有受影响，还在自在地吃草，估计觉得这雨是给它们洗澡的呢。
活也是干不成了，等雨小一点，祖孙俩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
淋了雨是不能洗冷水澡的，容易生病，无忧赶紧烧火煮热水，等烧好了热水，给阿婆舀了热水兑了凉水，让她先去洗澡换衣服，无忧也提了一桶水进自己的房间洗。
无忧她们家不算小，六年前起的，老房子实在住不得了，阿公阿婆就咬紧牙关，起了这新房子，虽然还是泥墙瓦片，但比之前亮堂多了。
建房子花光了钱，还欠了点钱，但阿公会骟猪，技术好，这附近村里的，都会叫他去，之前阿公又跟下乡的一位兽医学了给牛马看病，渐渐的，成了附近的兽医，虽然家家户户都穷，没有能收多少钱，但还是凭着这兽医技术，东拼西凑，凑得学费给无忧读到初中。
阿公阿婆起了这三居的房子，大堂是整个屋子的中心，大堂两侧各拓出两间房，右边那间窗明几净，日光能大大方方淌进来，便给了无忧住。阿婆住在无忧隔壁的房间。
屋子后头连着个小厨房，厨房后墙开了扇窄门，就是她家的后门，推出去是个方方正正的小院，晾衣服都在小院子里，顺着院角的几级石阶往下走，是矮矮的牛棚；隔壁菜园子用竹篱笆圈着；再过去些，便是猪圈和鸭圈。
房子确实敞亮，但墙是夯土垒的，顶是灰瓦盖的，地也是干硬泥地，所以无忧在房里洗澡，虽然把地浸湿了一些，但很快就被吸收了。
今天回来得早，无忧洗完澡，没事在床上躺一会儿，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想着今后的出路。
她跟阿婆这些天都在干活，但是一分钱不挣，不过也一分钱没有花，花生自己吃，瓜自己吃，鸭蛋也卖不掉，因为村里家家户户都有，送出去卖，可能卖不掉，她们村离县里有三个小时的车程，车费钱估计都凑不回来。
阿公住院后，欠了亲戚的钱，他们家交了公粮后米刚够吃，换不了钱，能挣钱的就是玉米、桐果，有人到村里来收，她和阿婆两个人力量有限，又是种稻子又是种玉米，一年忙到头，也种不了多少，所以挣的钱不多。
另外，还得看老天，风调雨顺就多挣一些，这几年挣的钱都还债了，其他的，还要买肥料农药除草剂各种，还有人情来往红白喜事，根本就攒不到几个钱。
前两天她本来想，能不能去隔壁市看看外婆的，但打开箱子看了存款后，她就歇了那个心思，她们现在只有三百多块钱，是阿婆和她省吃俭用省下来的，等开了春，又要买种子化肥这些的，哎，无忧轻叹口气，她要怎么才能把日子过好？
这点钱，万一两人有个头疼脑热，生个什么病，看病的钱都没有。无忧实在怕了没钱看病的日子。
无忧想起自己这会儿只是初中毕业，叹了口气，这90年代，大学生也不算少，她个初中毕业的，能干啥？
出去打工只能进厂了，虽然上辈子上了大学，但是要脱颖而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
而且，阿婆一个人在家怎么能料理这么多事，老人家又勤快，不愿闲着，别到时候她还没有混出头，她一个人先累坏了。
再有，阿婆这一生太苦了，先后送走了女儿丈夫，唯一的幸福估计就是她承欢膝下了，无忧并不想离开她。
村里聪明人也多得很，小卖部什么的，早有人开好了，一些挣钱的门路，有的是人闯。
无忧现在知道，她为什么选择跟她那个便宜爹走了，爱人的背叛看不起，日复一日辛苦却看不到太大起色的生活，她也只是十九二十岁，估计是那个爹说要送她上学，带她阿婆去享福，她就去了，想挣个好未来，给阿婆也过上好日子，却不想白白丢了性命。
无忧想着，叹了口气，这开局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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