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楚云飞的吉普车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山路上颠簸。
方立功偷瞄一眼楚云飞，团座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刚才那些半履带装甲车的轰鸣声还在耳边回响，十二辆德制装甲车的视觉冲击力太强了。
"团座......"方立功小心翼翼开口。
"闭嘴！"楚云飞猛地扭头，眼中闪着近乎绝望的光芒，"什么都别说！"
车轮碾过一个坑洼，整辆车剧烈颠簸。楚云飞的军帽都震掉了，但楚云飞浑然不觉。
"十二辆装甲车......"楚云飞喃喃自语，"还有反坦克火箭筒......"
方立功咽了口唾沫："团座，咱们358团......"
"咱们358团算个屁！"楚云飞苦笑，"人家李云龙愁的是油料不够，咱们愁的是连颗像样的炮弹都没有！"
......
与此同时，赵家峪团部。
李云龙叼着烟袋，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张缴获的日军指挥桌前。桌上摆着几个打开的牛肉罐头，还有半瓶从鬼子军官身上搜来的清酒。
"团长，楚云飞走了。"张大彪推门进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走的时候脸都白了，估计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活该！"李云龙哈哈大笑，"让这小子来探咱们的底，这回知道厉害了吧？"
赵刚摘下眼镜，用手帕擦着镜片。
"老李，你觉得楚云飞会把今天看到的告诉别人吗？"
"告诉谁？"李云龙啐了一口，"告诉阎锡山？说咱们八路军有德制装甲车？阎老西会信吗？"
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通讯兵小跑着冲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脸色紧张得要命。
"团长！政委！延安总部来电！"
李云龙接过电报，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
"妈的！又来了！"
赵刚凑过来一看，也倒吸一口凉气。
电报上写着："派王岩同志到独立团担任协理员，协助政治工作，即日启程。"
署名：延安总部组织部。
屋里陷入死寂。
张大彪看看团长，又看看政委："团长，这个王岩是谁？"
赵刚重新戴上眼镜，声音有些发颤："老资格的政工干部。在延安干了十几年，专门处理敏感问题。"
李云龙瘫坐在椅子上："完了，这回真完了。旅长那边刚糊弄过去，延安又派人来了。"
"不对。"赵刚突然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老李，你想想，如果延安真的怀疑咱们，会派一个协理员吗？"
"那会派啥？"
"会派审查组。"赵刚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协理员的任务是协助工作，不是审查问题。这说明延安对咱们还是信任的。"
李云龙眨眨眼："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只要咱们表现得够好，这个王岩不但不会给咱们找麻烦，反而可能成为咱们的保护伞。"
......
三天后，一辆破旧的卡车驶进赵家峪。
车上跳下一个瘦高的中年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军装，背着一个补了又补的帆布包。
"我是王岩。"中年人走到李云龙面前，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延安派我来协助同志们的工作。"
李云龙上下打量着王岩，心里首打鼓。这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眼神特别锐利，像是能看透人心。
"王协理，辛苦了！"赵刚热情地迎上前，"路上累坏了吧？我让炊事班准备点热水，您先洗洗。"
王岩摆摆手："不用麻烦。我先看看团部的情况。"
王岩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视，看到那些缴获的德制装备，眉头微微一皱。
"这些武器......"
"都是缴获的。"李云龙抢着回答，"鬼子的好东西，咱们拿来用。"
王岩走到一挺MG42机枪前，蹲下身仔细观察。
"德制武器，工艺精良。"王岩站起身，"李团长，这些装备从哪缴获的？"
李云龙张张嘴，刚想胡搅蛮缠，被赵刚用眼神制止。
"王协理，关于装备来源的问题，我们之前向旅长汇报过。"赵刚语气恭敬，"有一位心向革命的南洋华侨，通过特殊渠道为我们提供了支援。"
王岩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接下来几天，王岩像个透明人一样在团部里晃悠。每天和战士们一起吃饭，一起训练，一起开会。
但王岩很少说话，更多的时候是在观察。
观察李云龙怎么指挥部队，观察赵刚怎么做政治工作，观察战士们的精神状态。
第五天晚上，王岩找到赵刚。
"赵政委，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两人走到团部后院，月光下，王岩点燃一支烟。
"赵政委，独立团的变化很大。"王岩吐出一口烟雾，"不只是装备，更重要的是精神面貌。"
赵刚心里紧张，但表面保持镇定："王协理，这都是同志们努力的结果。"
"嗯。"王岩弹弹烟灰，寄托山海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要问清楚。"
来了！赵刚握紧拳头，准备迎接暴风雨。
"那位南洋华侨，你见过吗？"王岩首视赵刚的眼睛。
"见过。"赵刚毫不犹豫地回答，"一位很有觉悟的爱国人士。"
"叫什么名字？"
"出于安全考虑，华侨同志没有透露真实姓名。"赵刚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我们只知道姓金。"
王岩点点头："金先生为什么要帮助独立团？"
"因为李团长的亮剑精神感动了金先生。"赵刚语气诚恳，"金先生说，真正的军人就应该像李团长这样，面对强敌敢于亮剑。"
王岩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
"赵政委，你觉得我应该相信这套说辞吗？"
赵刚心中一惊，但表面依然镇定："王协理，这不是说辞，这是事实。"
"事实？"王岩走到赵刚面前，"赵政委，我在延安干了十几年政工工作，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赵刡感觉后背开始冒汗。
"王协理......"
"不过。"王岩话锋一转，"我也知道，在抗日战争这个大背景下，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赵刚愣了一下。
王岩重新点燃一支烟："赵政委，我问你一个问题。"
"您说。"
"如果有一天，组织要求你们交出所有的特殊装备来源，你们会怎么办？"
这是个陷阱问题。赵刚思考了几秒钟。
"王协理，我们会无条件服从组织决定。"赵刚语气坚定，"但同时，我们也会向组织说明，这种强制措施可能会断送我们和金先生的合作关系。"
王岩看着赵刚，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很好的回答。"王岩掐灭烟头，"赵政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独立团吗？"
"请王协理明示。"
"因为俞家岭那一战的战果太惊人了。"王岩背着手，"全歼日军上万人，自身损失微乎其微。这在我军历史上前所未有。"
赵刚点点头，等待下文。
"延安的首长们很高兴，但也很担心。"王岩继续道，"高兴的是我们有了这么强的战斗力，担心的是这种战斗力的来源不够稳定。"
"王协理，您的意思是......"
"意思是，延安需要知道，独立团的这种战斗力是否可以复制推广。"王岩转身看着赵刚，"如果可以，那就是我军的一次伟大飞跃。如果不可以，那就需要重新评估。"
赵刚明白了王岩的真实意图。延安派王岩来，不是为了审查独立团，而是为了学习独立团的经验。
"王协理，在咱们独立团，您不能只看我们有什么，得看团长敢想什么。"赵刚语气真诚，"有时候，物质变精神，精神也能变物质嘛。"
王岩笑了："这话有意思。继续说。"
"李团长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叫亮剑精神。"赵刚越说越有信心，"这种精神能感染所有人，包括那位金先生。"
"而我的工作，就是把团长的军事天才和革命热情，用正确的政治方向引导起来。"
王岩点点头："文武合璧？"
"对！文武合璧！"赵刚眼中闪着光芒，"王协理，您在独立团这几天，应该能感受到，这支部队的精神状态和别的部队不一样。"
王岩沉吟片刻："确实不一样。战士们的眼神很亮，说话很有底气。"
"这就是亮剑精神的作用。"赵刚继续道，"当一支部队有了这种精神，外界的支援就会自然而然地来到。"
王岩看着赵刚，突然大笑起来。
"赵政委，你这套理论很有意思。精神变物质，这可是哲学命题啊。"
"王协理，您觉得有道理吗？"
"有道理。"王岩点点头，"而且很有道理。"
两人相视而笑，一种微妙的默契在夜风中建立起来。
王岩掏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赵政委，我明天就要回延安了。"王岩合上本子，"我会如实向组织汇报独立团的情况。"
赵刚心中紧张："王协理，您会怎么写？"
"我会写：独立团战斗力的飞跃，根源在于李云龙与赵刚两位同志文武合璧，形成了完美的化学反应。"王岩拍拍赵刚的肩膀，"李云龙的军事天才，在赵刚的政治把关下，得到了最正确的释放。"
赵刚松了一口气。
"至于物资来源......"王岩故意停顿了一下，"虽有奇特之处，但皆用于抗日，建议总部信任并支持一线同志的大胆创新。"
赵刚差点激动得跳起来。
"王协理，您......"
"我什么都知道，但我选择相信你们。"王岩点燃最后一支烟，"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们是真正在为民族解放而战斗。"
月光下，两个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王协理，您可真是个明白人！"赵刚由衷地感叹。
"不是明白人，是革命者。"王岩吐出最后一口烟雾，"在民族存亡的关头，我们需要的是胜利，不是完美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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