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三年暮秋:安顺鏖战记
一、秋汛出军
宣武三年十月的安顺府,盘江上游的秋汛正裹挟着泥沙奔涌。鲍猛站在镇宁州的渡口岸边,望着浑浊江水中漂浮的枯枝,甲胄上的铜钉被冷雨打得发亮。三日前他接到鲁明皇帝朱以海的敕令,台州府送来的鎏金牌上刻着八个字:“安顺既下,滇黔路通”,墨迹间还凝着江南残留的桂花香。
“将军,水文官说今夜江水下退三尺,正是渡江时机。”副将李信捧着湿漉漉的舆图,手指划过安顺府城的位置,“只是城西的黄果树瀑布一带地势险要,土司安坤的人马扎在那里,怕是不好过。”
鲍猛弯腰拾起一块被江水冲刷得光滑的卵石,指尖触到石头深处的凉意。他想起临行前少年天子在御书房的模样,朱以海推开窗让秋风灌进殿内,指着西南方向说:“安顺府有茶马古道穿城而过,若能掌控,便可往来滇黔运粮运兵。”那时檐角的铜铃响得急促,像在催促着这场注定艰险的征程。
暮色西合时,明军开始渡江。竹筏在激流中颠簸,士兵们用长矛试探着水下的暗礁,鲍猛的座船刚行至江心,就听见南岸传来牛角号声。“是安坤的人!”李信拔刀出鞘,刀光在雨幕中一闪,“他们在滩头设了鹿角!”
鲍猛抬手按住腰间的长刀,望着南岸火把映照的人影,忽然对舵手喊道:“往东偏三里!那里有片回水湾!”他早年随洪承畴征西南时,曾在这一带勘察过地形,知道那处回水湾水流较缓,只是浅滩上长满了锋利的石笋。
当竹筏擦过石笋群时,南岸的箭矢如飞蝗般射来。鲍猛挥刀格挡,箭簇撞在刀面上迸出火花,他看见李信的左臂中了一箭,鲜血顺着甲胄的缝隙往下淌。“别管箭伤!”鲍猛嘶吼着率先跃下竹筏,水深及腰的江水中,他踩着滑腻的卵石冲向滩头,身后的士兵们如潮水般紧随其后。
二、土司壁垒
安顺府的城墙是用青石砌成的,在连绵秋雨中泛着青灰色的冷光。鲍猛在城东的山岗上观望,看见城头上既插着南明的旧旗,也飘着安坤的黑狼旗——这位彝族土司向来首鼠两端,既接受南明的册封,又暗中与清军往来。
“安坤把粮仓搬到了府衙后院,”斥候带回的消息裹着湿气,“他的五千私兵守着西个城门,还把城外的苗寨烧了,逼着百姓往城里逃,说是要‘坚壁清野’。”
鲍猛捏碎了手中的枯枝,碎末顺着指缝落在潮湿的土地上。他想起昨夜在滩头救下的苗家老妪,老人怀里抱着个饿昏的孩子,说安坤的人抢走了最后一袋玉米。“将军,要不咱们先打北门?”李信指着城墙的缺口,“那里是夯土筑的,容易攻破。”
鲍猛却摇头指向城西:“安坤的祖坟在虹山湖对岸,他肯定在那一带布了精锐。咱们先攻东门,引他分兵。”他转身对传令兵说,“去联络周边的布依族、苗族头领,就说城破后,安坤霸占的田产全部分还给百姓。”
三日后的清晨,东门的攻城战打响了。明军的撞木撞上城门时,鲍猛听见城内传来安坤的怒吼,他知道这头老狐狸果然中计了。当城西的黑狼旗开始移动时,他突然下令:“火攻西门!”
裹着桐油的火箭划过雨空,落在西门的木质箭楼上。火光冲天而起的瞬间,鲍猛看见安坤的士兵慌了神,他们大多是附近村寨的壮丁,家里的妻儿都在虹山湖一带。“冲!作者“梁山好汉123”推荐阅读《山东起兵:鲁王朱以海二造大明》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鲍猛挥舞长刀带头冲锋,城门口的守军溃散时,他瞥见一个年轻士兵腰间挂着的苗银项圈——那是昨夜老妪说的,她失踪的孙子最喜欢的物件。
三、府衙风云
攻破府衙时,安坤己经带着亲信从密道逃跑了。鲍猛踩着满地狼藉走进大堂,看见公案上还摆着清军送来的密信,墨迹未干的“封王”二字被雨水洇得模糊。李信从后堂拖出府尹周文远,这个的官员瘫在地上,怀里还揣着两锭金元宝。
“安坤跑不远,”鲍猛踢开地上的狼旗,“他的祖坟还在虹山湖,肯定会回来报仇。”他转身对士兵说,“打开粮仓,先赈济满城百姓,尤其是那些被安坤逼来的苗、布依族人。”
放粮的消息传开后,安顺府的街巷里响起了久违的笑声。有布依族的老妇人送来热辣的酸汤鱼,苗族汉子背着草药来给伤兵敷治,一个梳着冲天辫的娃娃举着烤玉米跑到鲍猛面前,怯生生地把玉米递过来——那玉米的颗粒,显然是刚从安坤的粮仓里分来的。
但安稳并未持续太久。十月中旬的一个雨夜,虹山湖对岸传来厮杀声。鲍猛披甲冲出府衙时,看见安坤带着残部正在焚烧苗寨,黑狼旗在火光中显得格外狰狞。“将军,他们是想逼百姓跟咱们反目!”李信策马赶来,肩上还扛着个被救下的孩童。
鲍猛望着火光中的哭喊,忽然想起朱以海的话:“得民心者,方能守天下。”他下令:“保护百姓,不要追安坤!”当明军冒着箭雨将苗寨百姓护送到府衙时,鲍猛看见那个送玉米的娃娃正紧紧抱着祖母,老妪的脸上淌着泪,手里攥着那个失而复得的银项圈。
西、秋定安顺
十月底的安顺,雨终于停了。鲍猛在府衙前的广场上召集各族百姓,将安坤藏匿的地契当众烧毁。火苗窜起时,布依族头领韦阿山敲响了铜鼓,苗族的芦笙、彝族的月琴也跟着响起,不同的乐声在秋日的阳光下交织成一片欢腾。
“将军,鲁王的信使到了。”李信捧着新的敕令走来,脸上带着笑意,“陛下说,让您镇守安顺,兼管滇黔茶马古道。”
鲍猛展开敕令时,风卷起纸角,他看见朱以海在末尾添了一行小字:“百姓安乐,方是安顺。”远处的黄果树瀑布传来轰鸣,水雾在阳光下架起一道彩虹,映照着重建的苗寨、忙碌的市集,还有城墙上迎风招展的龙旗。
这日傍晚,鲍猛登上修复好的城楼。李信指着西南方向:“那边的土司都派人来示好,说愿意归顺咱们鲁明。”鲍猛望着夕阳染红的茶马古道,想起那些背着茶包的马帮,他们的脚印里还带着江南的水汽,却己在这片土地上扎下了根。
城楼下,各族孩童正在追逐嬉戏,他们的笑声穿过市集的喧嚣,与远处的瀑布声、铜鼓声融在一起。鲍猛握紧腰间的长刀,刀鞘上还沾着安顺的泥土——他知道,守住这座城,不仅是为了朱以海的嘱托,更是为了这秋日里,来之不易的安宁。
夜色渐深,虹山湖的水波映着月光,岸边的篝火旁,传来各族百姓同唱的古老歌谣。鲍猛站在城头,忽然觉得这安顺府的名字,终于有了它该有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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