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那些带子！"苏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冰凉，"那是'时空坐标带'，输入错误会引发局部塌缩。"她往角落里指了指，那里的地面陷下去一块，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上周就塌了一次，吞掉了半台打印机。"
姜晚晴的目光落在那台出故障的计算机上，键盘缺了个"J"键，和贺铮办公桌上的打字机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贺铮说过，他的意识能通过电子设备传递信息，难道......
"我来操作吧，你在旁边看着。"苏白坐在操作台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的代码开始滚动，"这台机器总在凌晨三点自动输出乱码，林政委怀疑是敌特在搞破坏。"
就在这时，旁边的打孔机突然“咔嗒咔嗒”自己动了起来，卷着空白纸带开始工作。齿轮转动的声音在机房的轰鸣里格外清晰，像有人在用老式打字机写信。姜晚晴凑过去，看到孔洞在纸带上排出歪歪扭扭的形状——不是代码，是汉字，用打孔位置拼成的简体字：
“晚晴，见字如面。”
是贺铮的笔迹！连“晴”字右边多写的那点都和他笔记本上的一模一样。姜晚晴的手指抚过纸带上的孔洞，边缘还带着机器的余温，像他掌心的温度。
“这不可能......”苏白的声音发颤，她的机械泵在胸腔里发出急促的“哒哒”声，“这台机器没有联网，甚至没有外接电源，怎么会自己......”
打孔机还在继续工作，纸带像条长蛇般吐出来，在地上蜿蜒：
“他们说记忆可以格式化，但我不信。就像这台老机器，零件换了七次，程序清了九回，可打出你的名字时，齿轮还是会发抖。”
姜晚晴的眼泪突然砸在纸带上，晕开了上面的灰尘。她想起贺铮总说自己是“老古董”，用不惯智能手机，却能在1975年的军用计算机上敲出加密文件。原来他的意识真的能寄生在电子设备里，像个固执的幽灵，守着只有她能看懂的密码。
“上周三凌晨三点，我试着给你发摩斯密码，通过基地的电灯闪烁。”纸带继续延伸，孔洞排列得越来越急，“你没回应，我猜他们把你藏起来了。今天早上听到《甜蜜蜜》，知道是记忆干扰器的频率，急得烧了三块电路板。”
苏白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你看屏幕！”
那台出故障的IBM-5100屏幕上，绿色代码突然变成了红色，组成个跳动的心脏图案，旁边跳出行小字：“苏白，帮她拆了机器，里面有我藏的东西。”
苏白的机械泵“咔嗒”响了一声，像是被这句话惊到了。她看了眼姜晚晴，又看了眼屏幕上的心脏，突然从白大褂里掏出把螺丝刀：“拆哪里？”
“硬盘！”纸带立刻给出回应，“第三排第二个螺丝，拧下来就能看到。”
姜晚晴按住苏白的手，掌心的汗蹭在她手背上：“你信他？”
苏白的睫毛颤了颤，指腹着螺丝刀的木柄——那上面刻着个极小的“735”，是她的实验体编号。“我信自己的机械泵，”她的声音很轻，“它刚才跳得很厉害，像......像在高兴。”
螺丝刀拧开螺丝的瞬间，硬盘舱里露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姜晚晴拿出来展开，是支口红，迪奥999，在1975年的计算机房里，红得像团火。
“这是......”
“2030年你的生日礼物。”纸带还在输出文字，“那年你说想要支能画电路图的口红，我跑遍香港才买到。现在用它在主板上画个蛋糕，要插35根蜡烛，那是我牺牲的年纪。”
姜晚晴拧开口红盖子，膏体上还留着她的牙印——是2030年生日时，她开玩笑咬的。她蹲在计算机前，用口红在布满灰尘的主板上画蛋糕，蜡烛一根一根往上添，红痕在绿色电路板上格外醒目，像用鲜血写的遗书。
画到第35根蜡烛时，整座机房突然暗了下来。所有计算机的屏幕同时熄灭，又同时亮起，绿色代码组成的“我爱你”在黑暗中闪烁，从第一台IBM-5100传到最后一台，像场跨越钢铁的告白。
“是二进制代码！”苏白突然喊道，她指着墙上的指示灯，那里的电子管也在闪烁，“01001001 00100000 01101100 01101111 01110110 01100101 00100000 01111001 01101111 01110101”——翻译成中文，正是“我爱你”。
姜晚晴突然明白，贺铮不是寄生在某台机器里，他是把整个军区的电网变成了自己的意识载体。那些电灯的闪烁，电子管的明暗，甚至计算机的故障，都是他在说“我在这里”。
打孔机突然停了，最后一段纸带慢慢吐出来，上面只有一行字：
“苏白的机械泵是我修的，里面藏着逃生路线。晚晴，别回头。”
苏白猛地捂住胸口，机械泵的“哒哒”声变得规律而有力，像在敲着某种节拍。她从白大褂里掏出张X光片，上面是她的胸腔，机械泵旁边用红笔标着条细线——是基地的通风管道分布图，终点标注着“安全出口：防空洞”。
“他什么时候......”苏白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以为这泵是时空管理局给的......”
“他说过，每个实验体都该有退路。”姜晚晴把口红塞进内衣夹层，那里还藏着贺铮的军牌，“包括你。”
机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三长两短——是林政委的暗号。电子管组成的“我爱你”瞬间消失，屏幕变回绿色代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苏军医，计算机修好了吗？”林政委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怀疑，“我好像听到里面有动静。”
苏白迅速把硬盘装回去，用螺丝刀拧紧螺丝：“快好了政委，就是有点接触不良。”她往姜晚晴使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天花板的通风口，“你先上去，我应付他。”
姜晚晴爬上通风管时，听到苏白打开了门，听到林政委问“刚才的灯怎么回事”，听到苏白说“可能是电压不稳”。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机械泵“哒哒”的跳动声，像首钢铁摇篮曲。
通风管里漆黑一片，只能闻到灰尘和铁锈的味道。姜晚晴摸索着往前爬，手指突然触到个凸起——是用口红画的箭头，指向左边的岔路。
是贺铮。他的意识还在指引她。
远处传来防空洞的风声，像某种召唤。姜晚晴加快速度，爬过狭窄的管道，爬过时空管理局的监控，爬过所有被篡改的记忆。她知道，贺铮的意识支撑不了太久，电网会过载，记忆会被再次清洗，但只要她能逃出这个牢笼，只要她还记得主板上的生日蛋糕和纸带上的字迹，他们就终会在时间的某个节点重逢。
爬出通风口的瞬间，月光洒在她身上，像层银霜。防空洞的入口就在眼前，黑洞洞的，像通往另一个世界。姜晚晴回头望了眼基地的方向，那里的电灯正在规律地闪烁，三短两长——是贺铮的暗号，在说“我等你”。
她握紧胸前的军牌，转身钻进防空洞。黑暗中，口红的余温还在掌心发烫，像颗不会熄灭的星。
防空洞的潮湿气息裹着霉味扑面而来，姜晚晴摸着洞壁往前走，指尖划过凹凸不平的砖石——是贺铮用刺刀刻的标记，箭头指向更深处。洞顶的滴水声“嘀嗒”作响，像在倒数，又像在模仿她的心跳。
走到第三个岔路口时，墙壁突然渗出淡黄色的液体，顺着砖石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姜晚晴蹲下身，闻到股熟悉的甜腻味——是苏白培养的肉毒杆菌，遇空气会变成荧光绿。她蘸了点液体抹在军牌上，金属表面立刻亮起幽光，照出墙根的个暗门，锁孔是蝴蝶形状，正好能塞进那枚拼合的银蝴蝶吊坠。
“咔嗒。”暗门应声而开，里面的景象让她倒吸口冷气——不是逃生通道，是间手术室，手术灯的光晕里，苏白正举着注射器，针头对准躺在手术台上的人。
是贺铮。
他穿着1950年的军装，左肩渗着血，是朝鲜战场留下的枪伤。眼睛紧闭着，睫毛上还挂着冰晶，像刚从极寒之地被拖回来。
“你来了。”苏白的声音很平静，机械泵的“哒哒”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他的意识在电网里待得太久，身体快撑不住了，必须注射记忆催化剂，让意识归位。”
姜晚晴扑到手术台边，摸到贺铮的手，冰凉得像块铁。他的指腹有层薄茧，是常年握枪磨出来的，虎口处的疤痕和陈默左手的一模一样——那是大学时做实验被试管划伤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发颤，军牌上的荧光绿映在贺铮脸上，“他不是在电网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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