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需库的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姜晚晴推开积灰的木门时，阳光从气窗斜射进来，在地上投出个菱形的光斑，正好罩住墙角的铁皮柜——贺铮说过，这里藏着“能让时间倒转的钥匙”。
铁皮柜的锁是老式铜制的，钥匙孔形状像只蝴蝶。姜晚晴摸出那枚拼合的银蝴蝶吊坠，刚插进锁孔，柜身突然发出“咔啦”一声轻响，像有齿轮在里面转动。柜门弹开的瞬间，一股寒气涌了出来，带着雪和硝烟的味道——是1950年朝鲜战场的味道。
最上层的隔板上摆着个相框，玻璃碎了大半，里面的照片却完好无损：2024年的车祸现场，变形的轿车旁，她趴在地上，右手死死攥着枚铜纽扣，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纽扣的纹路清晰可见，和贺铮军装袖口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姜晚晴的指尖抚过照片上的自己，伤口渗出的血在柏油路上晕开，形状像只展翅的蝴蝶，“我穿越时明明没带这枚纽扣……”
她突然想起防空洞爆炸前，贺铮塞给她的小布包，当时只顾着逃生，随手塞进了军大衣内袋。摸出来展开，里面果然躺着枚铜纽扣，背面刻着“0715”，和照片里的那枚分毫不差。纽扣边缘有个极小的凹槽，用指甲抠开，掉出卷头发丝粗细的微缩胶卷。
军需库的暗房里还留着显影液，是以前冲洗战备地图用的。姜晚晴把胶卷放进显影槽，红色安全灯下，画面慢慢浮现——是贺铮的死亡记录，一帧帧像默片。
第一帧：1953年朝鲜战场，雪地里的战壕里，他扑在个穿护士服的女人身上，子弹从他后背穿过，染红了她的白大褂。女人的侧脸对着镜头，眉眼像极了她，胸前的红十字被血浸透，变成黑褐色。
第二帧：1979年对越反击战，油罐车旁的他拉燃导火索，身后的士兵正在撤退，其中个戴眼镜的年轻人，长得和陈默一模一样。爆炸的火光里，他手里举着本《小王子》，书页被气浪掀飞，露出里面夹着的照片——是她八岁时的笑脸。
第三帧：2024年深圳天台，暴雨中他坠楼的瞬间，右手推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女人转过头，脸上的惊慌和她镜子里的表情完全重合，脖子上的银蝴蝶吊坠在雨里闪着光。
姜晚晴的手抖得厉害，显影液溅在胶卷上，晕开了最后一帧画面——是空白的，只有行日期：“2099年12月31日”。
“为什么……”她捂住嘴，眼泪掉进显影槽，红色灯光下，泪水里浮出细碎的光斑，像星星，“为什么每次死的都是你？”
暗房的灯泡突然闪烁起来，电流声“滋滋”作响。姜晚晴把铜纽扣放在灯光下，光斑透过纽扣的纹路，在墙上投射出三维地图，无数个红点在上面闪烁——是所有时空节点的坐标：阿拉山口的军营、唐山的煤矿、深圳的地王大厦……甚至还有2099年的时空管理局总部。
红点之间连着细线，组成个巨大的闭环，起点和终点都标注着“1975年5月5日，军需库”。
“原来这就是时间闭环……”姜晚晴突然明白，她不是随机穿越，而是沿着这条闭环在走，每一步都被提前写好了，“贺铮一次次死，就是为了让这个环保持完整？”
地图的中心有个绿色的点，标注着“锚点核心”，旁边写着行小字：“需734号与732号基因共振才能激活”。
暗房的门被推开条缝，风吹进显影液的气味，带着股熟悉的擦枪油味。姜晚晴回头，看到门框上靠着个影子，军靴踩在地上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什么。
“看懂了？”贺铮的声音裹着寒气，他的左肩还在渗血，是朝鲜战场的旧伤，“这不是宿命，是选择。”
姜晚晴扑过去抱住他，闻到他军装里的雪味，眼泪打湿了他的领口：“不准再死了……贺铮，我们选别的路行不行？”
他的手轻轻按在她的后颈，那里的蝴蝶胎记正在发烫：“你看地图上的绿色点。”他的指尖划过墙上的光斑，“那是我们的机会。只要在立夏的子时，用两个人的血激活锚点，就能打破闭环。”
子时，1975年5月5日23点至次日1点，是时空紊乱的临界点。
姜晚晴看着他手背上的疤痕，是1979年油罐车爆炸留下的，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她突然抓起他的手，按在铜纽扣上——两人的指纹重叠在“0715”上，墙上的三维地图突然旋转起来，红点和绿点连成道光，像条跳动的血管。
“它在等我们。”贺铮的声音很轻，“等我们说‘不’。”
暗房外传来集合号声，是林政委的声音在喊：“所有人员到操场集合，搜查敌特！”
姜晚晴迅速把胶卷塞进铜纽扣的凹槽，放回布包。贺铮拽着她钻进暗房的通风管，管壁上的铁锈簌簌往下掉，落在她的军大衣上，像细小的血痂。
“去通讯连。”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那里有能启动锚点的机器，是我用1950年的电台改装的。”
通风管的尽头是片菜地，露珠在菜叶上滚动，映着初升的太阳。姜晚晴回头望了眼军需库的方向，铁皮柜的门还开着，照片里的2024年和现实的1975年在晨光里重叠，像幅被撕开又粘好的画。
她握紧手里的布包，铜纽扣的棱角硌着掌心，疼得很真实。这不是梦，也不是记忆迷宫，是她和贺铮亲手打破闭环的开始。
菜地里的黄瓜藤爬上竹架，缠着的铁丝被太阳晒得发烫。姜晚晴突然想起照片里的《小王子》，想起那句“真正重要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
比如爱，比如选择，比如两个灵魂在时间闭环里，终于敢说“不”的勇气。
通讯连的院子里晾着排天线，像只巨大的蜘蛛趴在地上。姜晚晴跟着贺铮钻进工具房时，闻到股焊锡的味道，角落里的木箱上摆着台老式电台，外壳印着“1950年式”，旋钮上的漆己经磨掉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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