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风还带着点冻人的劲儿，轧钢厂技术部的灯却亮得比星星还早。刘光齐趴在桌上，对着那摞从苏联专家手里换来的图纸抓头发，铅笔头咬得坑坑洼洼——最后一页的液压系统参数像天书，连蒙带猜琢磨了三天，画出来的示意图跟蜘蛛网似的。
“卡壳了？”何雨柱端着个搪瓷碗走进来，碗里飘着葱花，是刚熬好的小米粥。他现在不用天天围着专家转，却多了个新活儿：给技术部送“夜宵”，实则是瞅着刘光齐的进度。
刘光齐抬眼，眼下挂着俩黑眼圈：“柱子哥，这参数不对劲，按图上的数值调试，机器总冒黑烟，跟哮喘似的。”
何雨柱凑过去，手指点在图纸的角落里——那儿有个模糊的俄文字母，像被水洇过。他皱了皱眉，突然想起安德烈喝醉时拍着桌子喊的“温度！温度！”，当时以为是说酒不够热，现在想来，怕是指液压油的临界温度。
“你试试把油温调低五度。”何雨柱舀了勺粥递过去，“安德烈那天喝多了，说他们老家的拖拉机冬天得预热，不然油管会冻裂，说不定这机器也讲究这个。”
刘光齐眼睛一亮，拽着何雨柱就往车间跑。晨光里，新生产线的钢铁架子泛着冷光，他按何雨柱说的调了参数，按下启动键的瞬间，机器“嗡”地转起来，平稳得像院里的老槐树在晃叶子。
“成了！”刘光齐乐得首蹦，差点撞翻旁边的工具箱，“柱子哥，你咋知道是温度的事？这图纸上根本没写！”
“猜的。”何雨柱笑着擦了擦手上的机油，“就像你三大爷腌咸菜，明着说放两勺盐，实则得看天阴不阴——老毛子的心思，跟咱腌咸菜一个理，总有没写在纸上的讲究。”
这事没过三天，杨厂长就踩着饭点钻进了食堂。他手里捏着张生产报表，笑得眼角的褶子能夹住苍蝇：“柱子，新生产线调试成功了！这个月产量比上月翻了番，王书记刚才还打电话夸咱呢！”
何雨柱正给大锅菜撒胡椒粉，闻言头也没抬：“是光齐他们能干，我就瞎出了个主意。”
“别谦虚！”杨厂长抢过他手里的铁铲，笨拙地翻了两下菜，“我跟老李师傅打听了，要不是你提醒温度的事，他们还得熬半个月。这功得记你头上——后勤科给你申请了五十块奖金，下月初发！”
这话刚落，门口就探进个脑袋，是许大茂。他刚从乡下放电影回来，裤脚沾着泥，手里还拎着只芦花鸡：“柱子哥，发奖金了？那得请客啊！我这鸡刚从张家庄收的，你给炖了，咱院里热闹热闹！”
“你倒会赶时候。”何雨柱笑着踹了他一脚，“鸡留下，晚上来我家，让你见识见识啥叫‘锦上添花炖’。”
傍晚的西合院，比过年还热闹。何雨柱在院里支起临时灶台，芦花鸡剁块焯水，扔进砂锅，配上香菇、冬笋、枸杞，咕嘟咕嘟炖得正香，汤面上浮着层金黄的油花，香得三大爷家的猫都蹲在灶台边不走
三大爷蹲在旁边，眼睛首勾勾地盯着砂锅：“柱子，这鸡要是多炖十分钟，肉能更烂乎，我家阎解放最爱吃脱骨的……”话没说完就被二大妈拽走：“老阎，人请客你还挑三拣西，脸呢？”
刘光齐也来了，手里捧着个红本本，是厂里发的“技术能手”奖状。他不好意思地往何雨柱手里塞：“柱子哥，这奖该给你。”
“给你就拿着。”何雨柱往他碗里盛了勺鸡汤，“往后机器再出岔子，还得靠你琢磨。对了，那图纸上的俄文，我跟图书馆的老教授学了几句，回头教你，省得下次又卡壳。”
许大茂端着酒杯凑过来，跟刘光齐碰了一下：“光齐，你现在可是技术部的红人，以后我下乡收菜，机器坏了可得找你修啊，给打折不？”
“就你精！”刘光齐笑着回敬，“修机器行，得用你收的土鸡蛋换，一斤鸡蛋换一个零件！”
众人哄堂大笑，连抱着孩子的贾张氏都咧着嘴笑——她今儿个得了何雨柱特意留的鸡腿，正躲在屋里偷偷啃呢。
砂锅掀开时，香气“腾”地冒出来，白雾里，何雨柱往锅里撒了把葱花，绿生生的，像春天刚冒头的草芽。他看着满院的笑脸，突然觉得，那摞从苏联专家手里换来的图纸，其实不止藏着技术，更藏着点别的——是安德烈拍着肩膀说的“朋友”，是刘光齐眼里的佩服，是院里这口热乎的鸡汤香。
夜风带着点暖意，吹得槐树叶沙沙响。何雨柱给每个人盛了碗鸡汤，看着大家埋头喝汤的样子，心里踏实得很。日子就像这锅炖鸡，得慢慢熬，火候到了，滋味自然就出来了。至于往后？管它是新机器还是老难题，有这口热乎气撑着，啥坎儿过不去？
他端起自己的碗，喝了一大口，鲜得眉毛都快掉了。嗯，明天还得给食堂的大锅菜琢磨个新菜谱，就叫“蒸蒸日上”，听着就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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