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刚进腊月，轧钢厂的烟囱就裹上了层白霜，冒出的烟也比平时浓，像是怕冷似的缩成一团。何雨柱站在小灶的窗前擦玻璃，哈气在玻璃上凝成白雾，他用手抹出个圆，正好看见娄振华的黑色小轿车从厂门口开出去，车后窗里，娄老板的侧脸在灰蒙蒙的光线下，看着比平时柔和了些。
“何师傅，擦啥呢？娄老板刚让司机给你捎了两斤龙井，放你柜子上了。”张主任颠颠地跑进来，手里还攥着张红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公私合营协商完毕”，字写得龙飞凤舞，看着挺喜庆。
何雨柱“哦”了一声，心里门儿清——这龙井，怕是娄老板的“告别礼”。这阵子厂里都在传，娄振华跟上面谈妥了，他的人要全部撤出管理层，以后厂里的大小事，全由新派来的领导说了算。以前那些围着娄老板转的经理、科长，最近都蔫头耷脑的，见了工人都客客气气，不像以前那样端着架子了。
“听说了吗？娄老板的人，得重新考核才能留任。”张主任压低声音，眼睛往车间方向瞟，“就咱食堂那个记账的老王，以前天天拍娄老板马屁，这会儿正抱着账本啃呢，生怕考核不过关，卷铺盖走人。”
何雨柱笑了，手里的抹布没停：“考核也好，省得有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咱食堂凭手艺吃饭，谁来都一样。”
话是这么说，可厂里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以前车间里机器一响，工人师傅们还能抽空唠两句嗑，现在可好，从早到晚只听见“哐当哐当”的敲打声，连抽烟的功夫都省了。何雨柱去大灶打饭时，总听见有人嘀咕：“听说要裁人呢，私营变国营，用不了这么多工人……”“我表哥在纺织厂，公私合营后裁了一半人，哭得跟啥似的……”
这些话像寒风似的，在车间里溜来溜去，冻得人心头发紧。贾东旭每天下班来食堂找他，眉头就没舒展过，手里的饭盒都攥变形了：“柱子，你说我这技术，能保住饭碗不？我师傅易中海说，新领导看重‘根正苗红’，像咱这种家里没啥背景的，悬……”
“悬啥悬？”何雨柱往他饭盒里扣了勺红烧肉，“你那技术，车间里谁不知道？上次抢修机器，就你找出的毛病，比八级工还快。真要裁人，也轮不到你。”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再说了，你媳妇刚生了娃，裁谁也不能裁你这当爹的，不然棒梗喝西北风去？”
贾东旭被他逗笑了，可眼里的愁云还没散：“我就怕……就怕新领导不看技术，看别的……”
这担忧不是没道理。那段时间，厂里跟炸了锅似的，有人往领导办公室送锦旗，说“坚决拥护公私合营”；有人天天迟到早退，故意表现得“无所谓”，实则心里慌得一批；还有人偷偷把家里的旧物件翻出来，琢磨着“万一被裁了，摆个地摊也能活”。
何雨柱见得多了，也懒得掺和。他该做菜做菜，该给雨水带肉包子带肉包子，只是小灶的订单越来越多——新领导们似乎格外喜欢聚餐，今天这个科室请，明天那个车间宴，都点名要他掌勺，说是“尝尝何师傅的手艺，沾沾喜气”。
“这哪是沾喜气，分明是借机会打探消息。”何雨柱跟小李打趣，“昨天劳资科的刘科长，喝着喝着就问我‘食堂要不要招人’，我瞅他那眼神，是怕自己被裁了，想找后路呢。”
小李乐得首拍大腿：“那您咋说？”
“我说‘食堂缺个洗碗的，您来不？’”何雨柱学着刘科长的样子，板着脸摇头，“把他噎得半天没说出话，作者“高手不是我”推荐阅读《穿越成傻柱，道德绑架四合院》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逗死我了。”
就在这人心惶惶的当口，厂里突然挂出了新牌子。那天早上，何雨柱去买早点，看见几个工人正往大门上钉块红漆木牌，上面用金字写着“红星轧钢厂”，阳光一照，晃得人睁不开眼。
“哟，改名了？”卖豆浆的大爷探出头，“这‘红星’，听着就比‘娄记’响亮。”
“可不是嘛。”何雨柱拎着豆浆往回走，心里感慨——娄振华的时代，算是彻底过去了。那个总爱穿中山装、说话滴水不漏的娄老板，以后怕是只能在分红单上看见名字了。
改名后的第三天，厂里开了全体大会。操场上挤满了人，北风跟刀子似的刮着脸，可没人敢动。新上任的王书记站在台上，声音透过喇叭传出来，带着股子斩钉截铁的劲儿：“同志们，公私合营是好事，是为了让工厂更好地发展！有人担心被开除，我在这里明说——只要好好干，没人会被随便开除！”
台下顿时响起片嗡嗡声，有人激动地搓手，有人还在半信半疑。
王书记又说：“但也不能吃大锅饭！以前谁技术好、谁偷懒，没个准谱。从明年年初开始，全厂重新考核，不管是老工人还是新学徒，都凭本事定级！技术好的涨工资，技术差的……就得去学习班补课！”
这话一出，操场上跟炸了锅的油似的，瞬间沸腾了。
“凭本事定级？那太好了！我早就看张老三不顺眼，他技术稀松，就因为是娄老板的远房亲戚，工资比我还高！”
“可不是嘛！考核好，公平！”
“我儿子在学徒班，这下可得让他好好学，别到时候考个倒数……”
贾东旭站在人群里，听得眼睛发亮，偷偷碰了碰何雨柱：“柱子，听见没？凭本事定级！我这阵子没白琢磨图纸！”
“就你那技术，肯定没问题。”何雨柱笑着说，“到时候定级了，可得请我喝酒。”
“那必须的！”贾东旭笑得合不拢嘴，之前的愁云早就跑得没影了。
散会的时候，太阳出来了，照在“红星轧钢厂”的牌子上，金晃晃的。工人们往车间走，脚步都比平时轻快，嘴里聊的不再是“会不会被裁”，而是“考核考啥”“我得赶紧把那套工具磨磨”。
何雨柱回食堂的路上，看见易中海背着工具包往车间跑，以前总爱背着手踱步子的人，今儿个却跑得飞快，像是怕迟到似的。他心里乐了——看来这考核，不光急坏了年轻人，连老八级工都得绷紧弦。
小灶里，小李正踮着脚往墙上贴“考核倒计时”，用红粉笔写着“距离年初考核还有30天”。张主任拎着刚买的猪肉进来，笑得见牙见眼：“何师傅，中午做个红烧肉，给大伙鼓鼓劲！就当提前庆祝考核顺利！”
“得嘞！”何雨柱系上围裙，往锅里倒油，油“滋啦”一响，像是在为这崭新的日子，奏响了序曲。
他看着窗外，心里踏实得很。不管是娄振华还是红星厂，不管是私营还是国营，日子总得过下去。对工人来说，有个公平的奔头，比啥都强。至于他自己，反正靠手艺吃饭，考核不考核的，只要把菜做好了，到哪儿都饿不着。
锅里的红烧肉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飘出食堂，引得路过的工人都首咂嘴。何雨柱哼着小曲翻着肉，觉得这1954年的冬天，虽然冷，却透着股子热乎的盼头——就像这锅里的肉，熬过了火候，总能炖出最香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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