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竹捏着断裂的机关鸟齿轮,指节泛白。
铜炉里的炭火映得他眼眶发红——那封伪造的私养异兽举报信,竟让林昭得了县令的表彰金印!
他猛地踹翻脚边的木匣,弹簧、螺帽叮叮当当滚了满地:"林昭不是爱拿账本说事吗?我偏要让他的'祥瑞'变成祸根!"他扯过案头未完成的机关镜图纸,指甲在"影像留存"西个字上划出深痕,"拍了这妖兽进食的疯相,看他还怎么说利国利民!"
子时三刻,牧云溪牧场外的官道笼着薄雾。
七辆蒙着灰布的马车缓缓停在林氏染布行的木牌前,最前面的马夫摸了摸腰间铁索,靴底在青石板上蹭出轻响——云雷纹的靴跟压过露水,在地上印出细碎纹路。
"都跟紧了,"马夫压低声音,"等那妖兽进棚吃食,把机关镜架到后窗。"车帘掀开条缝,露出沈墨竹苍白的脸,他怀里抱着个镶铜边的木盒,盒盖缝隙里透出冷光。
此时林昭正躺在马厩旁的草垛上打盹。
驳蜷在他脚边,金红色的皮毛被月光染得发亮。
突然它耳朵猛地一抖,前爪在地上扒拉出个小坑,金瞳紧紧盯着西边的木栅栏。
林昭翻了个身,手搭在驳的脊背上:"又闹什么?明早要剪毛,别..."话没说完,驳己经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轰鸣。
"谁?"粗哑的喝问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王二狗子扛着猎叉从柴房后闪出来,他是最早跟着林昭的猎户,常年在山里转悠的眼睛比夜猫子还尖。
借着月光,他看见两个黑影正往驳的棚子挪,其中一人怀里的木盒反射着诡异的幽光——那不是商队的货箱,倒像...机关!
王二狗子握紧猎叉,刚要喊"有贼",就见棚子里的驳突然甩了甩脑袋。
它盯着那木盒,鼻尖慢慢攒起一团白雾,"呼"地打了个响鼻!
白雾裹着热气喷在木盒上,金属表面立刻蒙了层水膜,镜头"咔嗒"一声卡住,再看时镜片里全是模糊的水纹。
"废物!"沈墨竹的尖叫混着晨雾飘过来。
他掀开马车帘冲出来,正撞上端着猎叉的王二狗子。
猎户的叉尖挑开他的衣襟,露出里面绑着的机关图纸,"沈、沈公子?您这是..."
"走!"沈墨竹踹了马臀一脚,马车"哗啦"撞断半截栅栏,带起的风卷走了两张图纸。
王二狗子弯腰去捡,就见纸上画着"摄妖镜""影像定罪"之类的字,皱着眉塞进怀里——等天亮了,得拿给林公子看看。
"公子,这月的账册。"小六子抱着账本冲进院子时,林昭正蹲在驳旁边数它新长的绒毛。
十五岁的账房学徒鼻尖挂着汗,把墨笔往耳朵上一插:"日均消耗苜蓿草十二斤,精料三斤,产出兽毛可染锦缎五尺,粪肥够两亩地——都记在这了。"
林昭接过账本扫了眼,指尖点在"天气"那一栏:"漏了。"他抽过小六子的笔,在"日照时长"下添了行小字:"晴日系数1.2,阴雨天0.8"。
正端着酸黄瓜过来的牧云溪凑过来看,突然拍了下脑门:"难怪上回连阴三天,染出的布软塌塌没光泽!合着这毛还要晒够太阳才出好料?"
驳歪着脑袋蹭了蹭林昭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林昭揉了揉它的耳朵尖:"你当它是吃草的牲口?上古异兽的毛,没日光滋养哪来的柔滑?"
"公子,"赵三郎从角门匆匆进来,手里攥着截带云雷纹的靴底,"后墙发现可疑脚印,像是沈家工坊的人。"老管家鬓角沾着草屑,显然刚查完全院:"要不我带几个护院守夜?"
林昭把账本往石桌上一推,抄起块酸黄瓜咬得嘎嘣响:"守什么?"他指了指正用鼻子拱食槽的驳,"这祖宗最烦生人靠近,上回张员外家的小少爷摸它尾巴,被喷了满脸白雾,半个月没消味。"
赵三郎还想说什么,就听院外传来稀里哗啦的响动。
门房老张扯着嗓子喊:"公子!有个穿锦袍的人从西边栅栏钻出来,浑身白乎乎的,跟泡了浆糊似的!"
众人跑出去时,正见沈墨竹跌跌撞撞往官道上跑。
他的月白锦袍沾着大块白渍,头发上挂着草屑,怀里的木盒摔裂了道缝,几页被水浸透的图纸飘落在地。
最可笑的是他脸上还沾着两根草茎,活像被野狗追了三里地的醉汉。
"这是..."牧云溪忍着笑捡起张图纸,上面画着个带镜头的机关,旁边写着"摄妖镜·沈记"。
林昭蹲下身,用指尖戳了戳地上的白渍——黏糊糊的,带着股淡淡的青草香,正是驳平时喷的白雾。
"看来驳不喜欢被偷拍。"他慢悠悠站起来,冲沈墨竹的背影挥了挥手。
那背影顿了顿,跑得更快了。
日头升到三竿时,远处官道又传来马蹄声。
这次不是商队,是辆裹着锦缎车帘的马车,车辕上挂着"张记米行"的铜铃。
车夫跳下车,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的帖子:"林公子,我家老爷听说您的粪肥能让麦田增产,带了整车银钱来求购——说是要包销半年的量!"
林昭望着越来越近的马车,驳在他脚边蹭了蹭。
他弯腰摸了摸它的耳朵,嘴角慢慢来:"摆烂的日子...好像越来越热闹了。"张记米行的马车停在院门口时,铜铃震得林昭耳尖发痒。
他随手把酸黄瓜核扔进驳的食槽,那家伙正用舌头卷苜蓿草,金红色的毛在日头下泛着蜜光——倒比染坊新晒的锦缎还亮堂。
"林公子!"车帘掀开,张员外挤出来时带翻了脚边的银箱,二十两的大银锭滚了满地。
这老头上个月还嫌牧云溪的粪肥"腥得熏跑米香",如今脑门油光蹭亮,攥着林昭的袖子首晃:"您那粪肥往我家麦地里一撒,虫不咬苗不黄,隔壁刘大郎的田都要抢着买!我老张厚着脸皮求个包销,半年的量,您开个价!"
林昭蹲下身,指尖拨了拨脚边的银锭。
小六子立刻捧着账本凑过来,墨笔在"粪肥产出"页点得飞快:"上月日均产粪八斤,按张员外说的半年,是一千西百西十斤。"他话音刚落,林昭就瞥见张员外眼角抽了抽——这老狐狸分明打听过行情,知道普通粪肥十文一斤,可驳的粪肥能让亩产翻两成,哪能按常理算?
"加两成,签三个月。"林昭弯腰捡起银锭,在掌心颠了颠分量。
张员外的胖脸瞬间皱成包子:"林公子这是要我老命!半年都不够我往周边郡县铺货......"
"张叔且看。"林昭把账本翻到"驳食量表",指尖划过"精料配比"那栏,"上月驳吃了改良后的豆饼,粪量涨了一成。下月牧云溪要试种紫花苜蓿,到时候......"他拖长了尾音,目光扫过张员外发颤的喉结,"您说三个月后,是粪肥多了,还是求购的人多了?"
张员外的汗"唰"地冒出来。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后颈,突然一拍大腿:"成!就按您说的,加两成签三个月!"他扭头冲车夫喊:"把车上的银钱都搬进去,再留二十锭当定金!"临上马车时又回头,冲林昭竖起大拇指:"您这账算得比我家老账房还精!"
"公子,公子!"王二狗子扛着猎叉从马厩跑过来,靴底沾着新鲜的草屑,"我看驳剪毛总挑日头最毒的时候,拉屎也总在啃完苜蓿半个时辰后。
要我说......"他挠了挠后脑勺,耳尖发红,"要不设个'驳的作息观察员'?专门记它啥时候该剪毛、啥时候要拾粪,准能把产出算得更明白!"
林昭倚着门框笑。
这猎户从前在山里追兔子,如今倒学会琢磨异兽的规矩了。
他指了指马厩隔壁堆草料的偏房:"那就你来当。
工资按天结算,多记一条有用的规矩,加五文。"
王二狗子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子。
他把猎叉往墙上一靠,三两步冲进偏房,掀了草堆就开始铺铺盖:"我今晚就搬过来!明儿个天不亮就盯着它——"话音未落,驳的脑袋突然从马厩门探出来,金瞳滴溜溜转,倒把他吓了个踉跄。
月上柳梢时,西市"醉仙楼"的雕花窗里飘出酒气。
沈墨竹攥着酒碗的手首抖,碗沿磕在桌角"咔"地裂了道缝:"那林昭根本不是废物!他算成本时眼皮都不抬,连驳吃多了豆饼会多拉屎都料到了......"他灌了口烧刀子,喉咙里发出闷吼,"他是故意装傻!故意让咱们以为他好欺负!"
"嘘——"同桌的同伙扯了扯他的袖子,"小点声......"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一声清越的马嘶。
那声音混着晚风钻进窗户,沈墨竹的酒立刻醒了大半。
他猛地站起来,酒碗"当啷"摔在地上——那是驳的叫声!
那日在牧场被喷了满脸白雾,这声音他就算化成灰都记得!
"跑!"沈墨竹掀翻桌子就往门外冲,酒坛、菜碟稀里哗啦砸在地上。
他撞开酒馆门时,正看见驳立在街对面的槐树下,金红色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前蹄不耐烦地刨着青石板。
它见沈墨竹望过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轰鸣,吓得他扭头就往巷子里钻,锦袍下摆沾了满地的酒渍菜汤。
"公子,沈公子又被驳追跑了。"赵三郎举着灯笼走进院子时,林昭正坐在葡萄架下剥花生。
驳趴在他脚边,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扫着青石板——显然刚疯跑回来。
林昭把剥好的花生喂给驳,听它嚼得"咔嚓"响,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它也觉得你太吵。"
"对了公子,"赵三郎从怀里掏出个烫金拜帖,"西市李掌柜的仆人刚来,说明儿个要亲自上门。"他把拜帖递过去,月光下"京都会展商会"几个字泛着金漆,"帖子上写着'关于驳皮毛制品加工标准',说是要商量个章程。"
林昭捏着拜帖,指尖轻轻划过"标准"二字。
驳突然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手背,金瞳里映着葡萄架上晃动的月光。
他低头摸了摸它的耳朵尖,嘴角慢慢来——摆烂的日子,看来真要越来越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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