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寒洲的皮鞋声消失在楼梯拐角时，苏晚的手腕还被领带勒得生疼。镜面鸟笼的栏杆泛着冷光，将她的影子切割成无数碎片，每个碎片里都映着道红痕——那是领带摩擦出的印记，像条细小的血蛇，缠绕在苍白的肌肤上。
她蜷缩在笼底，丝绸睡裙被扯得更散，裙摆下的小腿还留着昨夜被蔷薇刺扎出的血珠，己经凝固成暗红的小点。阁楼的天窗透进几缕阳光，落在她脚边的地板上，扬起细小的尘埃。那些尘埃在光里翻滚，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心绪。
“咔嗒”一声轻响，笼门被拉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走进来，手里拿着条沉甸甸的铁链，链节上嵌着细碎的钻石，在光线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殷先生说，夫人需要更‘安全’的束缚。”其中一个保镖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像他们手里的铁链一样冰冷。
苏晚没有挣扎。她知道反抗只会招来更难堪的对待，就像上次被关进小黑屋时那样。她只是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们蹲下身，将铁链的一端扣在她的脚踝上。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的瞬间，她打了个寒颤，链节上的钻石硌得皮肉生疼。
“另一端会固定在卧室的床脚。”另一个保镖解释道，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同情，“先生说，这样夫人就不会再做逃跑的噩梦了。”
苏晚的指尖掐进掌心。逃跑的噩梦？真正的噩梦，是醒着的时候也要被这样锁住。
被带回卧室时，她才发现房间里的一切都变了。落地窗被焊上了更密的铁栏杆，像监狱的探视窗；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都被换成了塑料质地，连梳子都是圆头的，生怕她能用它磨出锋利的边缘。
而那张巨大的天鹅绒床，床脚多了个锚形的锁扣。保镖将她脚踝上的铁链另一端扣上去，锁芯转动的声音沉闷而绝望。
“先生晚上会回来陪您用晚餐。”保镖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厚重的门被轻轻带上，落了锁。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铁链偶尔晃动的轻响。苏晚坐在床边，看着脚踝上的钻石铁链，突然觉得很可笑。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囚具了，却比任何粗制滥造的枷锁都更让人心寒。
她试着动了动脚，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长度刚好够她走到窗边，却够不到门把手。殷寒洲算得真准，连她能活动的范围都精确到了厘米。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铁栏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影子，像无数道栅栏。苏晚靠在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的白玫瑰，那些花在暮色里轻轻摇曳，像极了她第一次被带到这里时，他掐断给她的那朵。
“喜欢吗？”那时他笑着问她，指尖还沾着玫瑰的刺，“以后这里只种你喜欢的花。”
她当时只觉得恐惧，可现在看着那些花，心里却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个男人，他能用最残忍的方式囚禁她，却也会记得她随口说过喜欢白玫瑰。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苏晚立刻收回目光，转过身，假装在研究床单上的花纹。
殷寒洲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显然刚处理完林慎的人。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走到床边，弯腰看着她脚踝上的铁链。
“还习惯吗？”他的指尖轻轻划过链节上的钻石，“我特意让人镶的，配你的肤色。”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将脚往回缩了缩。
殷寒洲的眼神暗了暗，却没有生气。他坐在床边，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不像个刚刚下令打断别人手指的疯子。
“今天的童话还没读。”他从床头柜拿起一本精装的童话书，翻开，“想听哪篇？《睡美人》还是《白雪公主》？”
苏晚低着头，声音很轻：“我不想听。”
“听话。”殷寒洲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他翻开《睡美人》那一页，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从前，有个美丽的公主……”
他读得很认真，甚至会模仿不同角色的语气。苏晚起初只是沉默地听着，可听着听着，竟有些恍惚。她想起小时候，外婆也经常这样给她读童话，那时她总是会靠在外婆怀里，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而现在，给她读童话的是个将她囚禁起来的疯子，她的脚踝上还锁着铁链，每动一下都会发出冰冷的声响。
殷寒洲读完一篇，抬头看她，发现她在走神，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在想什么？”
“没什么。”苏晚回过神，避开他的目光。
殷寒洲却不依不饶，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在想陆泽？还是在想怎么解开这铁链？”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强装镇定：“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爱你。”殷寒洲的回答毫不犹豫，眼底闪烁着偏执的光芒，“只有这样，你才不会离开我。”
他低下头，吻落在她的额头，轻柔得像羽毛。然后是鼻尖，脸颊，最后停在唇上。他的吻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与他平日里的霸道截然不同。
苏晚没有挣扎。她知道反抗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她甚至微微张开了嘴，任由他的舌尖探进来，掠夺着她的呼吸。
这个吻渐渐变得激烈起来。殷寒洲的手顺着她的腰线往下滑，指尖带着灼热的温度，掠过小腹时，引来她一阵战栗。他的另一只手则解开了她睡裙的纽扣，丝绸布料滑落，露出光洁的脊背。
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苏晚能感觉到他的手停在她的腰间，指尖轻轻着那里的肌肤，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晚晚……”他的声音喑哑，带着浓重的，“别离开我，好不好？”
苏晚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古龙水混合的气息。这种味道本该让她厌恶，可不知为何，此刻却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心。
殷寒洲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铁链被牵扯得绷紧，发出“哗啦”的声响。他的吻顺着她的脖颈往下，落在她的胸口，牙齿轻轻啃咬着那片柔软的肌肤，留下一个个暧昧的红痕。
苏晚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意识也开始模糊。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带着灼热的温度，点燃她每一寸肌肤。那些平日里让她恐惧的触碰，此刻却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她忍不住沉沦。
她甚至主动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得更近。
殷寒洲的动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狂喜取代。他加深了这个吻，仿佛要将她吞噬进骨血里。
“晚晚……你终于肯接受我了……”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苏晚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眼底的疯狂。她告诉自己，这只是权宜之计，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为了找到逃跑的机会。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呐喊，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也许，在这场名为“爱”的囚禁里，她早就己经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才渐渐平息。殷寒洲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粗重而均匀。苏晚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强劲而有力，透过胸腔传到她的身上。
铁链散落在床单上，钻石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光。苏晚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去给你倒杯水。”殷寒洲起身，赤着脚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回来。
他扶着她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一丝凉意，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疼吗？”他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的脚踝，那里被铁链勒出了一圈红痕。
苏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殷寒洲却像是不放心，从床头柜拿出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脚踝上。冰凉的药膏缓解了些许疼痛，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
“明天我让人换条松点的链子。”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不会再勒疼你了。”
苏晚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很陌生。这个会因为她脚踝被勒红而心疼的男人，和那个下令打断陆泽双腿的疯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为什么要对陆泽那么残忍？”她忍不住问，声音很轻。
殷寒洲的动作顿了一下，眼底的温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意：“因为他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他只是想帮我。”
“帮你逃跑？”殷寒洲冷笑一声，“晚晚，你太天真了。那些人根本不是真心想帮你，他们只是想利用你对付我。”
他放下药膏，重新将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好的，只有待在我身边，你才是安全的。”
苏晚没有反驳。她知道，和一个疯子讲道理是没用的。她只是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劲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也许，就这样沉沦下去，也不错。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不能忘，不能忘了陆泽的腿，不能忘了那些因为她而受苦的人，更不能忘了自己被囚禁的日子。
她必须逃出去，必须毁掉这个疯子。
殷寒洲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走神，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在想什么？”
“没什么。”苏晚回过神，露出一个温顺的笑容，“只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殷寒洲的眼底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漫天星辰：“真的吗？晚晚，你真的这么觉得？”
苏晚点了点头，将头埋得更深，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殷寒洲高兴得像个孩子，他紧紧抱着她，在房间里转了个圈。铁链被牵扯着，发出“哗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明白我的心意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狂喜，“晚晚，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永远。”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冷笑。
永远？她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永远”。
殷寒洲兴奋了很久才渐渐睡着，怀里依然紧紧抱着她，像是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苏晚躺在他的怀里，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光。
月光透过铁栏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影子，像无数道栅栏。她知道，这些有形的栏杆困不住她，真正困住她的，是心里那道无形的墙。
可她也知道，只要她愿意，总有一天能推倒那道墙。
她悄悄伸出手，抚摸着殷寒洲的脸颊。他的睡颜很安详，甚至带着一丝孩子气，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的疯狂。
“殷寒洲，”她在心里默默地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照亮了房间里散落的铁链，也照亮了苏晚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杀意。而在她身边，殷寒洲睡得正沉，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意，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场致命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深夜，当殷寒洲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时，苏晚悄悄起身，借着月光打量着房间。铁链的长度有限，她只能在床边活动。她的目光落在墙角的一个角落，那里放着一个工具箱——是白天保镖安装锁扣时留下的，里面还有一把焊枪。
苏晚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工具箱旁，拿起那把焊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的心跳加速。她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殷寒洲，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开关。
焊枪发出“滋滋”的声响，蓝色的火焰在黑暗中亮起，映出她眼底坚定的光芒。她将火焰对准窗户上的铁栏杆，高温瞬间让金属变得通红。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要毁掉一个疯子，首先要毁掉他最珍视的东西。而殷寒洲最珍视的，就是这栋囚禁着她的牢笼，和他自以为是的“爱”。
火焰越来越旺，铁栏杆被烧得越来越红，终于“啪”的一声断了开来。苏晚关掉焊枪，看着那个小小的缺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囚笼，己经出现了裂痕。而她，将亲手将它彻底打碎。
她将焊枪放回工具箱，悄悄回到床上，躺进殷寒洲的怀里。他似乎被惊动了，下意识地将她搂得更紧。
苏晚闭上眼睛，嘴角却依然带着笑意。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而属于他们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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