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雕花银匙碰在白瓷碗沿的轻响，像落在苏晚心上的细雪。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碗燕窝——殷寒洲今早亲自盛来的，冰糖熬得绵密，燕窝的丝缕在晨光里泛着半透明的光泽，像极了他偶尔流露出的、转瞬即逝的温柔。
颈间的勒痕还未褪尽，项圈倒刺留下的痂被睡衣蹭得微疼。她指尖抚过那片皮肤，想起昨夜他失控时眼底的红，像被揉碎的炭火。他说“晚晚别骗我”，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指腹掐在她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那截纤细的骨头。
“趁热喝。”殷寒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沐浴完的水汽。他换了件深灰色羊绒衫，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锁骨处她昨夜咬出的红痕，像朵骤然绽开的红梅。他走过来，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碗，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张妈说加了川贝，润喉。”
苏晚下意识地张嘴，温热的甜滑顺着喉咙往下淌。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睫毛上还沾着点水汽，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夜淡了些，却仍像藏着片未熄的火。她忽然想起林慎昨夜发来的信息——“燕窝里的料，只会让你睡三天”，指尖猛地攥紧了梳妆台边缘的雕花。
“怎么了？”殷寒洲的勺顿在半空，目光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不合胃口？”
“没有。”苏晚强迫自己笑了笑，主动凑过去喝了一大口，燕窝的碎末粘在唇角，像颗晶莹的泪，“很甜。”
他忽然低头，用指腹擦过她的唇角。那触感很烫，带着他掌心常年的薄茧，蹭得她皮肤发麻。“甜就多喝点。”他的呼吸拂过她的鼻尖，带着淡淡的薄荷香，“今天不用去拍卖会了，在家陪我。”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她原计划在拍卖会上找机会拿到他的私人印章，林慎的人应该己经在会场布置好了。可此刻碗里的燕窝正在发挥效力，她能感觉到一股钝重的困意从西肢百骸涌上来，像被温水慢慢淹没。
“为什么突然不去了？”她强撑着问，指尖掐进掌心，想用疼痛驱散那股眩晕。
“因为想在家陪你。”殷寒洲的笑落在她的眉骨上，轻轻的，像羽毛拂过，“昨天吓到你了，抱歉。”
这声道歉来得猝不及防，苏晚愣了愣。她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忽然觉得有些恍惚。这个前一秒还在威胁要毁掉她所有希望的疯子，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没吓到。”她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只是有点累。”
话音刚落，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被殷寒洲稳稳地接住。他的怀抱很宽，带着羊绒衫的柔软，却让她觉得像落入了一张更密的网。
“晚晚？”他的声音带着惊慌，指尖探向她的额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苏晚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意识像被浓雾包裹，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他将她抱到床上，慌乱地按铃叫人，声音里的恐惧像要把整个房间都震碎。
“叫医生！立刻叫医生！”他的嘶吼透过门板传出去，带着从未有过的失控，“让所有医生都过来！少一个，我拆了你们的骨头！”
她最后看到的，是他眼底炸开的猩红，像被点燃的汽油，烧得那么凶，那么绝望。
再次醒来时，房间里拉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只留了条缝隙，漏进点惨淡的光，刚好照在殷寒洲的脸上。他趴在床边睡着了，眉头紧紧皱着，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狼狈又脆弱。
苏晚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他牢牢握着，掌心的汗浸湿了她的皮肤。她的喉咙很干，像被砂纸磨过，发出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水……”
殷寒洲猛地惊醒，眼里的混沌瞬间被狂喜取代。他扑过来，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个厚厚的靠枕，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渴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去给你倒水。”
他转身时，苏晚才发现房间里站满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个个脸色苍白，有几个人的手指不自然地扭曲着，指节处还残留着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混着点铁锈的腥气。
她的心猛地一沉。“他们……”
“一群废物。”殷寒洲端着水杯回来，语气冰冷得像淬了毒，“治了两天都没让你醒。”他喂她喝水时，指尖的颤抖泄露了他的不安，“晚晚，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苏晚摇摇头，目光扫过那些医生恐惧的脸，胃里一阵翻涌。“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殷寒洲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了笑，那笑容却没达眼底，带着种病态的残忍。“没什么。”他用指腹擦去她唇角的水渍，“只是让他们记住，治不好你，就该付出代价。”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让苏晚浑身发冷。她想起那些扭曲的手指，想起空气中的血腥味，突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这个疯子，为了让她醒来，竟然真的对医生动了手。
“你疯了！”她猛地抽回手，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们是医生！”
“医生？”殷寒洲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像结了冰的湖面，“连你为什么昏迷都查不出来，算什么医生？”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眼底的红血丝比她昏迷前更重，像爬满了蛛网，“晚晚，告诉我，是不是你自己想找死？”
苏晚被这句话问得一愣。她看着他眼中的痛苦和怀疑，突然觉得一阵荒谬。他宁愿相信是她自己想死，也不愿相信有人敢在他的地盘对她下手。这个疯子的世界里，一切都必须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她的生死。
“不是。”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是燕窝。”
殷寒洲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中了。他猛地松开手，后退了一步，撞在床头柜上，上面的玻璃杯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碎片溅到他的皮鞋上，他却浑然不觉。
“燕窝……”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是张妈炖的……不可能……”
“是林慎。”苏晚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报复的，只有一片冰凉的荒芜，“他在燕窝里下了药。”
殷寒洲猛地抬起头，眼底的混沌瞬间被疯狂取代。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息，作者“檐下寄信人”推荐阅读《囚爱驯养：疯批的沦陷》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吓得那些医生纷纷后退，甚至有人腿一软，首接跪了下去。
“林慎……”他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个名字，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的恨意，“我要他碎尸万段！”
他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踉跄，却带着毁天灭地的决心。
“殷寒洲！”苏晚突然叫住他，声音不大，却让他瞬间停住了脚步，“别去。”
他回过头，眼底的疯狂还未褪去，却多了一丝不解和受伤，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孩子。“为什么？”他的声音发哑，“他想害你，我不能放过他。”
“我没事了。”苏晚的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下巴上的胡茬，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你留下来。”
殷寒洲愣住了。他看着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从未主动要求他留下，从未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他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你……”他张了张嘴，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想让我留下来？”
苏晚点点头，没有说话。她确实想让他留下来，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依赖，而是因为她突然想看看，这个为她失控、为她疯狂的疯子，卸下所有防备后，会是什么样子。
殷寒洲慢慢地走回来，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仿佛怕碰碎了她。他的掌心很烫，带着紧张的汗湿。“晚晚，”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苏晚看着他眼底的愧疚，突然想起这三天三夜里，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用体温焐热她冰凉的手脚，在她耳边反复呢喃着她的名字，像在进行一场漫长而虔诚的祈祷。
这个疯子，他的爱或许扭曲而残忍，却也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执着。
“我知道。”她轻轻回握住他的手，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我不怪你。”
殷寒洲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像突然被染上了暖意，一点点化开。他突然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吻在她的额头，那个吻很轻，带着他未干的泪痕，像一片温柔的雪。
“谢谢你，晚晚。”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谢谢你还在。”
苏晚闭上眼睛，任由他的吻落在她的眉骨、她的眼睑、她的鼻尖，最后停在她的唇上。那是一个很轻很轻的吻，带着他克制的颤抖，像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
她没有推开他。或许是因为刚从昏迷中醒来，身体还很虚弱；或许是因为看着他眼底的脆弱，心有了一丝不忍；又或许，是她自己也分不清，对这个疯子的感情，到底是恨，还是掺杂了别的什么。
窗帘缝隙里漏进的光，慢慢爬上他们交握的手，像给这对纠缠的灵魂，镀上了一层虚假的温暖。
夜深了，医生们早就被打发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殷寒洲抱着苏晚躺在床上，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呼吸均匀，似乎己经睡着了。
苏晚却没有睡意。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强而有力，贴着她的后背，像一面鼓，敲打着某种隐秘的节奏。她的指尖划过他手臂上的疤痕，那是去年她用碎玻璃划的，当时他笑着说：“晚晚的痕迹，我要留一辈子。”
那时她只觉得恶心，现在却觉得，这道疤痕像个讽刺的印记，证明着他们之间这场病态的纠缠。
她想起林慎，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殷寒洲虽然没有立刻去找他，但她知道，他不会放过他的。这个疯子的报复，从来都来得又狠又准。
她也想起那些被殷寒洲伤了手指的医生，心里泛起一丝愧疚。他们是无辜的，却因为她，成了这个疯子失控的牺牲品。
“在想什么？”殷寒洲的声音突然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的走神。
“没什么。”苏晚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殷寒洲却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看着他。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蓄满了星光，却又深不见底。“在想林慎？”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还是在想那些医生？”
苏晚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突然笑了，笑声很低，带着种无奈的宠溺。“别想他们了。”他的指腹轻轻着她的唇，“他们不重要。”
“对你来说，什么才重要？”苏晚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
“你。”殷寒洲的回答毫不犹豫，眼底的认真像要把她吸进去，“只有你重要，晚晚。”
他的吻再次落下来，比刚才更深，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小心翼翼，像在呵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他的手慢慢滑进她的睡衣，指尖的温度烫得她皮肤发颤，却没有再进一步，只是停留在她的腰侧，轻轻着，像在确认她的存在。
苏晚没有反抗。她能感觉到他的克制，感觉到他眼底的珍视，这种感觉让她很混乱。她恨他的囚禁，恨他的疯狂，恨他带给她的痛苦，可在这一刻，她却无法否认，这个疯子的怀抱，竟让她有了一丝莫名的安全感。
“寒洲……”她的声音发颤，带着连自己都不懂的情绪。
“嗯？”他的吻停在她的颈窝，呼吸灼热。
“别再伤害别人了。”她的声音很轻，像一声叹息，“求你。”
殷寒洲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她。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有泪光闪烁。“好。”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再次吻住她，这一次，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也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们交缠的手指上，像给这对疯狂的灵魂，系上了一道无形的锁链。
苏晚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复杂的吻里。她知道，这场游戏还远远没有结束，她和他之间的爱恨纠缠，或许才刚刚开始。但此刻，她只想暂时放下所有的防备和恨意，感受这个疯子难得的温柔。
毕竟，在这场名为“爱”的囚笼里，疯的从来都不止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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