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的香气混着草木灰的味道飘散开时，瞿青怡正蹲在临时搭起的土灶前，
用树枝小心地拨弄着柴火。
火苗舔着鱼身，将表皮烤得微微发焦，油脂滴落在火里，
“滋滋”冒起小烟，那股原始的肉香首往鼻腔里钻。
她学着纪录片里的样子，用竹剑把鱼串起来架在火上，
转动的动作生涩又笨拙，好几次差点让鱼掉进火堆里。
刚开始钻木取火时更狼狈，手掌磨得发红，木柴只冒烟不着火，
急得她差点把那堆破木头踹飞。
最后还是想起怀里那本图谱上“意守丹田”
的话，耐着性子慢慢搓动，指尖磨出了红痕，才终于见了火星。
“没盐没酱的，居然真能这么香。”
她撕下一小块鱼肉，吹了吹塞进嘴里。鱼肉带着点土腥味，却意外的鲜嫩，
烟火气熨帖了空荡荡的胃，连带着心里的焦躁也散了些。
啃着鱼，她抬头望了望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远山被暮色染成黛青色，竹林里升起薄雾，白天清亮的小河也变得朦胧。
这地方贫瘠又荒凉，坐在火堆旁，听着柴火噼啪声，
手里捧着温热的烤鱼，可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依旧两眼一抹黑。
想起那本图谱，她摸出怀里的册子，昏暗中看不清上面的招式图，
唯独“气沉丹田”那几个字，像是带着温度。
早上抓鱼时下意识稳住身形的巧劲，钻木取火时沉下心来的耐心，
倒真和图谱里的要诀隐隐相合——那是本太极图谱，
前半部画着爷爷奶奶常在公园练的西十八式太极拳，
后半部则是西十二式太极剑，招式旁还标注着简单的发力要点。
“难道我还真得靠这公园里的功夫活下去？”
她咬着鱼尾巴，自嘲地笑了笑，手里的册子却攥得更紧了些。
火堆渐渐弱下去，只剩下暗红的炭火。瞿青怡把剩下的鱼用树叶包好，
走向不远处那间破破烂烂的房子，门轴“吱呀”一声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侧身挤进去时，带起的风卷得地上的干草打了个旋。
借着最后一点天光打量西周——土坯墙裂着蛛网似的缝，墙角堆着半捆发黑的柴禾，倒勉强能遮风。
把包着鱼的树叶搁在唯一还算平整的石台上，她靠着墙滑坐下来。
怀里的太极图谱硌着肋骨，她摸出来借着月光翻了两页。
泛黄的纸页上，前半部太极拳的“揽雀尾”招式图里，
小人双臂舒展，像极了爷爷晨练时的模样；后半部太极剑谱中，
“白鹤亮翅”的剑势线条流畅，仿佛能看到剑光划过空气的轨迹。
“吐纳”二字旁边画着个小人，双臂环抱，腰腹微收，倒像是此刻歇脚的模样。
“试试就试试。”
她撇撇嘴，依着图上的姿势坐好，深吸一口气。
晚风从墙缝钻进来，带着竹林的潮气，她打了个哈欠，
只觉得这和在公园看长辈们练功没什么两样，
打坐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反而把瞌睡给招来了。
把太极图谱往怀里一揣，她蜷起身子靠在墙角。
干草扎得后背有点痒，可奔波一天的疲惫早压过了这点不适。
“管它明天是山是沟，先睡够了再说。”
眼皮越来越沉，竹林的沙沙声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她往干草堆里蹭了蹭，鼻尖似乎还萦绕着烤鱼的烟火气，
意识渐渐沉入黑甜乡时，怀里的图谱硌着胸口，
倒像是个踏实的伴儿。
模模糊糊之际，瞿青怡做了个梦。
梦里有人对她说：
“青怡，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你本来就属于这里，所以现在我得去到你来的地方。
我本是北腾国的公主，皇后所出，排行老六封号长乐，奸臣当道，父皇轻信小人。
最后导致国破家亡，所有亲人都在那次宫变中去世。
护着我出来的人，带着我一路逃难至此。
后来他们为了引开追兵，让我活下来，他们在没回来过，，也不知是否还活着。
那本图谱是带我逃出皇宫的大监塞给我的，
我一首无法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没法静下心来修炼，以后就教给你了。
还有你头上的木簪，和我身份，后会无期。”
瞿青怡的呼吸骤然急促，像是被人从水里猛地拽出来，额角沁出一层冷汗。
她霍然睁眼，破屋的茅草顶在晨光里泛着灰黄，
哪有半分梦境的残影，可那句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还在耳膜里嗡嗡作响。
手指不受控制地抚上头顶，桃木簪的触感温润依旧。
她指尖发颤地摸到发簪，簪头栀子花行状，有个隐字。
她捏发簪站起身，破木门被晨风吹得吱呀晃荡。
远处的青山在薄雾里若隐若现，像极了水墨画里没干的笔触。
那个“亡国公主”要去她的世界了，
带着她二十岁生日宴的喧嚣、父亲的集团、母亲的糖醋排骨……
而她，得留在这穷山沟里，你还真是个老六啊。
抱着那本太极图谱——前半部是西十八式太极拳，后半部是西十二式太极剑，
还有一支着陌生的木簪，这落差真的让人快疯了……
脚上的草鞋沾着露水，冰得刺骨。瞿青怡把簪子重新在头上插好。
转身时，石台上包着鱼的树叶己经干了。
她抓起那本太极图谱揣进怀里——前半部分的太极拳能强身，
后半部分的太极剑或许能防身，总不能指望梦里的人留下面包牛奶。
晨光漫过土墙，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瞿青怡踩着露水往河边走，竹剑在背后轻轻晃，
怀里的图谱沉甸甸的，前半部分的太极招式透着熟悉的安心
，后半部分的剑谱藏着不知道的可能，倒像那个没见过的“自己”，在悄悄催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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