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门被风刮得吱呀响，像个老人在低声咳嗽。油灯的光忽明忽暗，映着春桃奶奶枯瘦的脸，她躺在铺着干草的木板上，呼吸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
春桃跪在旁边，紧紧攥着奶奶的手。那只手曾经那么温暖，能在寒夜里给她焐脚，能摸着她的头说“春桃乖”，现在却凉得像块冰，指节因为常年做针线活而变形，摸着让人心疼。
“奶，您喝点水……”春桃把碗凑到奶奶嘴边，里面是凌薇昨天送来的红糖水，她舍不得多放，只捏了一小撮，化开了给奶奶润喉。
奶奶的嘴唇动了动，没喝进去多少，浑浊的眼睛望着屋顶——她瞎了好几年，早就看不见了，可这时却像是想透过那漏风的屋顶，望到什么。
“桃……桃啊……”奶奶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努力扯着春桃的手往自己身边带，“奶奶……要走了……”
“奶您别说胡话！”春桃的眼泪啪嗒掉在奶奶手背上，“您会好起来的，薇姐给的药可管用了，等明天我再去山里给您找野参，您喝了就有力气了……”
她嘴里说着，心里却清楚。奶奶这病拖了太久，从去年冬天就咳得首不起腰，能撑到现在，全靠一口气吊着。前几天凌薇送来的营养液（说是“上好的补药”）让她缓了几天，可终究是回天乏术。
“傻丫头……”奶奶笑了笑，眼角沁出泪来，“奶奶知道……自己的身子骨……撑不住了。”她抬手，枯瘦的手指在春桃脸上摸索着，像是想最后再看看孙女的模样，“你这孩子……命苦……从小没了爹娘，跟着我这瞎眼老婆子……受委屈了……”
“不受委屈！”春桃哽咽着摇头，“跟奶奶在一起，春桃不怕苦……”
“以后……没人给你焐脚了……”奶奶的声音抖得厉害，“也没人……在你被你叔婶骂时……护着你了……”
春桃再也忍不住，趴在奶奶身上哭出了声，却又怕震着奶奶，死死咬着嘴唇，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就在这时，破庙的门被轻轻推开，凌薇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布包。她本来是送些刚烤好的窝头来，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脚步顿了顿，没立刻进来。
奶奶像是听见了动静，侧过头，对着门口的方向：“是……是薇丫头吗？”
凌薇走过去，把布包放在墙角，低声应道：“奶奶，是我。”
“薇丫头……好姑娘……”奶奶摸索着要抬手，凌薇赶紧握住她的手。老人的手凉得刺骨，她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手裹住，想给她传点暖，“多亏了你……我家春桃……才没饿死……那回……她偷你家腊肉……是我嘴馋……你别怪她……”
“我知道。”凌薇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春桃是个好孩子。”
作者“努力奋斗的小萌新”推荐阅读《灾荒年：重生大佬带村飞》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奶奶像是松了口气，拉着凌薇的手往春桃那边送，把两人的手叠在一起：“薇丫头……奶奶求你个事……”
“您说。”
“春桃这孩子……看着软，心里犟……”奶奶望着春桃的方向，眼神里全是不舍，“以后……我不在了……你多照看着她点……她要是犯傻……你就骂她……要是有人欺负她……你就……就替她出头……”
春桃在一旁哭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眼泪把奶奶的衣襟都打湿了。
凌薇看着老人浑浊却恳切的眼睛，又看了看哭得快要喘不过气的春桃，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上一世，她最后也是这么被托付的——小队里的老医生临终前，把那个总想吃红烧肉的小姑娘托付给她，可她没护住……【记忆匣子轻轻震颤，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老人的叹息：“薇薇，这孩子就交给你了，别让她像我们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两人的手，声音清晰而坚定：“奶奶您放心，春桃是我妹子，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她。”
奶奶笑了，笑得很安心，像是了了最大的心事。她又摸了摸春桃的头，从枕下摸出个用布包了好几层的东西，塞到春桃手里：“这是……你娘留下的银簪子……奶奶一首给你收着……以后……找个真心待你的……别像你娘……也别像我……”
春桃捏着那冰凉的银簪子，知道奶奶说的是啥。她娘是被她爹打跑的，奶奶守了一辈子活寡，都没享过一天福。
“奶……”
“听话……”奶奶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慢慢闭上了，最后留在嘴角的，是个浅浅的笑，“以后……好好跟着薇丫头……好好活……”
手，彻底凉了下去。
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破庙里只剩下春桃压抑的哭声，和门外呜咽的风声。
凌薇没说话，只是默默站起身，走到墙角，把那包窝头放在春桃能拿到的地方，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里面是空间里的安神药，她放在春桃手边：“要是睡不着，就吃半粒。”
然后，她转身走出破庙，站在冷风里，望着漆黑的夜空。
山风刮在脸上，有点疼。她想起刚才老人的眼神，想起春桃哭红的眼睛，想起上一世没护住的那个小姑娘，心里堵得厉害。
她抬手抹了把脸，转身往村里走。得去找石头——这孩子虽然闷，却实在，让他来给春桃奶奶打口薄棺，总不能让老人就这么裹着草席下葬。
破庙里的哭声还在继续，凌薇的脚步却很稳。她知道，从今天起，春桃就真的只有她了。她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连自己想护的人都护不住。
这个冬天，就算再冷，她也得给春桃，给所有她想护着的人，撑起一块暖地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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