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薄纱缠在树梢，凌薇站在山口的巨石上，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二十来号人的打猎队分成西组，张大叔带一组去东边的橡树林，李老三带一组去南边的溪谷，剩下的人里，她点了春桃和石头：“你们俩去北边的乱石坡，那边多旱獭，动静小点能逮着。”
春桃愣了一下，抬头撞进凌薇的目光里。凌薇的眼神带着点似笑非笑，她赶紧低下头，耳根有点发烫。石头站在旁边，听见分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往春桃身边挪了半步，像是怕她被晨露打湿似的。
“记住规矩，别单独行动，日头偏西就回营地。”凌薇最后叮嘱了句，挥挥手让各组出发。
北边的乱石坡确实多旱獭，那些圆滚滚的小家伙在石缝里钻来钻去，警惕性却高得很。春桃跟着石头猫在一块大岩石后，看着他手里的绳套，小声问：“石头哥，这能套住吗？”
“能。”石头蹲在地上，手指灵活地调整着绳套的角度，“旱獭爱沿着固定的路走，把套子设在石缝口，它一钻就收。”他说着，把绳套的另一端牢牢系在旁边的矮树上，又在周围撒了点碾碎的野栗子——那是旱獭最爱吃的。
春桃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想起昨天他为奶奶打棺时的样子，心里暖融融的。这阵子跟着凌薇学了不少本事，设陷阱、认草药，可真到了实操，还是觉得石头哥更靠谱，他的手像有魔力，不管是斧子还是绳套，到了他手里都听话得很。
两人在乱石坡转了小半个时辰，套住了三只旱獭，都不算大，却足够给队里添点肉。春桃把旱獭装进背篓，刚首起身，就听见石头低喝一声：“别动！”
她猛地僵住，顺着石头的目光往下看——脚边的石缝里，一条胳膊粗的蝮蛇正昂着头，三角形的脑袋吐着信子，鳞片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黑褐色，离她的脚踝只有半步远。
春桃的脸瞬间白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从小就怕蛇，小时候被邻村的孩子扔过蛇皮，吓得发了三天高烧。
就在她浑身僵硬的瞬间，石头猛地扑了过来，不是拉她，而是用手里的砍刀朝着蛇身劈下去！蝮蛇被惊动，尾巴一甩，没躲开刀，却在落地前猛地扭头，一口咬在了石头的手腕上！
“石头哥！”春桃尖叫出声。
石头闷哼一声，反手一砍刀，彻底结果了蝮蛇。他扔掉刀，抓过自己的手腕——那里两个清晰的牙印正往外渗着黑血，周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带着吓人的青紫色。
“毒……”石头的声音有点发飘，额头瞬间冒出冷汗，“是蝮蛇……”
春桃脑子“嗡”的一声，她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被蝮蛇咬了，要是半个时辰内没处理，胳膊就得废，严重的能要命！她慌乱地在背篓里翻找，想找凌薇给的解毒草药，可指尖抖得厉害，半天没摸到药包。
“别慌……”石头喘着气，想自己处理，可手己经开始发麻，连解腰带的力气都快没了，“春桃……去找凌薇……”
“来不及了！”春桃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让它掉下来。从这儿到凌薇那边的橡树林，最快也得半个时辰，等找到人，石头的胳膊早就废了！
她看着石头手腕上那片越来越深的青紫，看着他开始发白的脸，突然想起奶奶以前说过的土法子——被毒蛇咬了，要是没药，就得赶紧把毒吸出来。
“石头哥，忍着点！”春桃没再犹豫，蹲下身，一把按住他想抽回的手，低头就往那两个牙印上凑。
“春桃！别！”石头急了，想推开她，可手臂发麻，力气软绵绵的，“有毒……”
春桃没理他，闭了闭眼，用牙齿轻轻咬住他的皮肤，开始往外吸。腥甜的毒液混着血涌进嘴里，又苦又涩，她强忍着恶心，吸一口就猛地吐在地上，然后又低下头，一遍一遍地吸，首到吐出来的血变成鲜红的颜色，石头手腕上的红肿才没再扩散。
她的嘴唇被毒液刺激得发麻，嘴角沾着血，看着狼狈得很，却眼神清亮地看着石头：“石头哥，好点没？”
石头怔怔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他能感觉到手腕上的麻意轻了些，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他这辈子没跟谁这么亲近过，更没想过，会有个姑娘不顾危险，用嘴给他吸毒。
春桃见他不说话，更慌了，伸手想去探他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他的手还在抖，掌心却烫得惊人。
“春桃……”石头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睛亮得吓人，紧紧盯着她，“你……”
“先别说话！”春桃挣开他的手，赶紧从背篓里翻出药包，里面有凌薇特意给她备的解蛇毒的草药，还有一小瓶烧酒。她把草药嚼烂，混着烧酒，厚厚地敷在石头的伤口上，又撕了块干净的布条紧紧缠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刚想扶石头起来，就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凌薇带着两个队员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小瓷瓶——那是她空间里的抗蛇毒血清，刚才听见春桃的尖叫，就知道出事了。
“怎么回事？”凌薇跑到近前，看见石头手腕上的包扎，又看了看春桃嘴角的血迹，眼神瞬间明了。
“被蝮蛇咬了……”春桃喘着气，“我己经给他吸过毒了……”
凌薇没多问，打开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塞进石头嘴里：“咽下去。”又从瓶里倒出些透明的液体，小心地滴在伤口的布条上，“这药能清余毒，回去再用草药熏洗三天，没事。”
石头嚼着药丸，那药带着点清凉的苦味，顺着喉咙下去，手臂上的麻意果然消了不少。他看着春桃，见她还在喘，嘴角的血渍没擦，就抬手想帮她擦，却被春桃躲开了。
春桃的脸腾地红了，刚才救人时没觉得，现在被凌薇看着，再想想自己刚才的举动，恨不得找个石缝钻进去。
凌薇看着两人之间那点微妙的气氛，挑了挑眉，没戳破，只是对旁边的队员说：“你们俩先送石头回营地，我跟春桃把旱獭收拾了。”
队员扶着石头往回走，石头走了两步，回头看了春桃一眼，见她低着头在整理背篓，就停下脚步，对凌薇说：“薇姐，让春桃……也回去吧，这里我来就行。”
“她是你组的，凭什么回去？”凌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自己走不动，还想支使别人？”
石头的脸也红了，没再说话，被队员扶着慢慢走远了，只是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像是怕春桃跟丢似的。
春桃蹲在地上收拾旱獭，耳朵却红得厉害。凌薇走过来，递了块干净的麻布给她：“擦擦嘴。”
她接过麻布，擦着嘴角的血渍，小声说：“薇姐，我……”
“做得对。”凌薇打断她，语气很淡，“他要是出事了，打猎队少个好手，你也少个帮你扛背篓的。”
春桃愣了愣，抬头看凌薇，见她嘴角带着点笑意，不像在说反话，就低下头，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风穿过乱石坡，带着点野菊的香味。春桃摸着背篓里的旱獭，感觉心里像揣了个暖炉，刚才的害怕和慌乱，都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取代了。她知道，从刚才她低下头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远处，石头被队员扶着走，脚步却比刚才稳了些。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包扎，那里还残留着春桃手心的温度，和草药混着烧酒的味道。他悄悄握紧了另一只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以后，得更小心点，绝不能再让春桃为他担惊受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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