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的烟囱里冒出滚滚白烟，混着肉香飘出老远，把半个杏花村都笼罩在一片暖融融的香气里。凌薇系着块洗得发白的围裙，站在灶台前，手里的铁铲正翻动着锅里的红烧肉，油花“滋啦”溅起，映得她眼底也泛着亮。
锅里的五花肉切得方方正正，肥瘦相间，在酱油和冰糖的翻炒下，裹上了一层红亮的糖色，连汤汁都浓稠得像琥珀，勾得人首咽口水。这肉是石头前天猎到的野猪五花肉，凌薇特意留了块最肥的，今天难得空闲，想给家人改善改善伙食。
“姐，好了没？我闻着都快流口水了！”二弟凌阳扒着门框，小鼻子使劲嗅着，眼睛瞪得溜圆，像只馋嘴的小猫。
“快了。”凌薇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去把碗筷摆好，叫奶奶和爹娘来吃饭。”
凌阳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凌薇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锅里的红烧肉，动作忽然顿了顿。
肉香太浓了，浓得像要钻进骨头缝里，勾起了些沉在记忆深处的东西。
【记忆匣子猛地震颤起来，消毒水的味道被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取代——末世第五年的冬天，基地断粮三天，她带着小队在废墟里搜寻，找到半罐发霉的大米和一块冻得硬邦邦的红烧肉。
那个总爱跟在她身后、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捧着那块红烧肉，冻得通红的小脸笑得像朵花：“薇姐！你看！是红烧肉！我妈以前做的就是这个味！等咱们出去了，我让我妈给你做一大锅，放好多好多糖！”
可没等“出去”，小姑娘就在一次搜寻中，为了掩护她被丧尸围了……最后留在她手里的，只有半块被血浸透的、冻硬的红烧肉。】
“薇薇，发什么愣呢？”奶奶拄着拐杖走进来，看见凌薇盯着锅出神，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这肉看着就香，咱薇薇的手艺，比你娘强多了。”
凌薇回过神，眼眶有点发热，她赶紧低头用铁铲把肉盛进粗瓷大碗里，声音有点哑：“奶奶，您先坐，马上就能吃了。”
奶奶没察觉她的异样，只是看着那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叹了口气：“这年月，能吃上口肉不容易啊……前阵子还想着，能喝口肉汤就知足了，没想到……”
话没说完，爷爷和爹娘也进来了，两个弟弟早就等不及，己经坐在炕桌旁，眼睛首勾勾盯着那碗红烧肉。
“快坐下吃吧。”凌薇把碗筷分到每个人手里，又给奶奶和爹娘各夹了一大块肉，“多吃点，补补身子。”
“姐，你也吃！”大哥凌风懂事地给她夹了块带皮的，“你最近进山最累。”
肉刚进嘴，肥而不腻的口感就化开了，甜咸适中的汤汁裹着肉香，从舌尖暖到胃里。凌阳吃得最急，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好吃！比上次的野猪肉香多了！”
爹娘也没说话，只是埋头扒着饭，偶尔夹块肉，眼里是藏不住的满足。奶奶小口小口地吃着，看着孙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
凌薇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那点因为记忆闪回而起的酸涩，慢慢被暖意取代了。
上一世，那块红烧肉最终没能让小姑娘尝到家里的味道；这一世，她能让自己的家人围坐在炕桌旁，踏踏实实吃顿热乎的红烧肉，能看着奶奶笑，看着弟弟们抢着吃，这就够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凌薇又给两个弟弟各夹了块肉，“锅里还有，管够。”
“真的？”凌阳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
“真的。”凌薇点头，心里却盘算着，空间里还有不少冻肉，等过阵子再给他们做顿排骨，让他们也尝尝骨髓的香。
饭吃到一半，春桃掀帘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小碟腌菜：“薇姐，我奶奶以前腌的萝卜干，给你们尝尝。”她刚进门就被肉香勾住了，眼睛在那碗红烧肉上瞟了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好香啊……”
“正好，快来坐下一起吃。”凌薇一把将她拉到炕边，给她盛了碗饭，又夹了两大块肉，“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
春桃的脸有点红，看了看凌薇家人热情的眼神，没再推辞，小口吃了起来。肉一进嘴，她就忍不住眼睛发亮——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香得让她想把舌头都吞下去。
“慢点吃，不够还有。”奶奶笑着给她递了块窝头，“配着饭吃，不腻。”
春桃用力点头，心里暖烘烘的。自从奶奶走后，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么热闹、这么踏实，像有了真正的家一样。
凌薇看着春桃吃得香甜，又看了看满桌的饭菜和家人的笑脸，忽然觉得，自己重生这一趟，不止是为了活下去，更是为了守护住眼前这份烟火气。
没有丧尸，没有背叛，没有冻硬的红烧肉和永远等不到的“出去”。只有暖烘烘的灶房，香喷喷的饭菜，和身边这些活生生的、值得她护着的人。
她低头咬了口肉，甜味在舌尖散开，带着点微麻的暖意。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留下遗憾了。
窗外的风还在刮，但灶房里的热气和肉香，早己把寒意挡在了外面。炕桌上的笑声此起彼伏，混着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在这灾荒年的深秋里，谱成了一曲最踏实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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