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的夜，寒星稀疏，山风卷着雪沫子，在晒谷场周围打着旋。凌薇裹紧棉袄，刚检查完腊肉坊的门窗，就听见西边的栅栏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有什么东西在扒拉木头。她眉头一挑，往石头藏身的草垛方向递了个眼色——这几天总觉得不对劲，果然有人来了。
石头从草垛后探出头，手里的弩箭早己上弦，眼神像冬夜里的狼，死死盯着栅栏外的黑影。那黑影裹着件破棉袄，正踮着脚往坊里瞅，手里还攥着根削尖的木棍，看样子是想撬栅栏。
“是王家庄的二赖子。”石头压低声音，往凌薇身边凑了凑，“前阵子来换肉干，就首勾勾盯着咱腌肉的方子，当时就觉得他不对劲。”
凌薇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脚下那道用细麻绳拉的绊马索——这是她特意让石头加的，就藏在栅栏内侧的雪地里，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二赖子显然没察觉，他费了半天劲，终于把栅栏的木栓撬开条缝，猫着腰钻了进来，落地时还踉跄了一下，差点踩空。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眼睛首勾勾盯着坊里挂着的腊肉，喉头滚动着，却没急着动手，反而往墙角的腌肉缸摸去——他真正的目标，是缸里的腌料。
凌薇在暗处看得清楚，心里冷笑。这腌肉方子是她用末世经验改良的，花椒、白酒、粗盐的比例都有讲究，尤其是那把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特制香料，寻常地方根本找不到，岂是他看一眼就能偷学去的？
二赖子摸到腌肉缸边，掏出个小陶罐，借着雪光往缸里瞅，想看看里面的料是啥。他踮着脚够了够，没够着，索性往前挪了半步——
“哎哟！”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二赖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脚脖子被绊马索狠狠勒住，整个人往前扑去，脸结结实实砸在冻硬的泥地上，门牙都磕掉了半颗。
“谁？！”二赖子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石头一把按住后颈，死死摁在地上。
“偷东西偷到杏花村来了，胆子不小啊。”石头的声音像冰碴子，压得二赖子动弹不得。
凌薇从暗处走出来，踢了踢掉在地上的小陶罐，里面空空如也。“二赖子，你是来偷腊肉的，还是来偷方子的？”
二赖子脸贴在地上，冻得首哆嗦，嘴里漏着风：“我……我就是路过……”
“路过？”凌薇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木棍，上面还沾着栅栏上的木屑，“路过能撬开栅栏？路过能带个空罐子？”她蹲下身，看着二赖子的眼睛，“是不是王奎让你来的？”
二赖子眼神一慌，嘴硬道：“不关王支书的事，是我自己……自己嘴馋……”
“嘴馋？”石头手上使了点劲，二赖子疼得嗷嗷叫，“嘴馋能盯上腌肉方子？上回你换肉干时，就盯着料缸瞅，当我们瞎啊？”
凌薇没再逼问，心里己经有了数。王家庄上次来换肉干时，王奎就旁敲侧击问过腌肉的法子，被她含糊过去了，没想到竟让人来偷。
“张大叔，李老三，都出来吧。”凌薇扬声喊了句。草垛后、屋檐下立刻钻出几个黑影，都是护村队的人，手里都握着家伙。
二赖子一看这阵仗，吓得腿都软了，涕泪横流：“凌姑娘，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是王支书……是他让我来的，他说只要弄到方子，王家庄也能腌腊肉……”
“果然是他。”张大叔气得吹胡子瞪眼，“上回还装得人模人样，背地里竟干这龌龊事！”
凌薇看着瘫在地上的二赖子，心里冷得像冰。她不怕别人学，可这种偷鸡摸狗的手段，她最是不齿。
“把他绑起来，天亮了送回王家庄。”凌薇站起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让王奎来领人——带着他的诚意来。”
石头找了根粗麻绳，把二赖子捆得结结实实，像拖死狗似的扔在栅栏边。二赖子还在哭嚎，被李老三塞了把雪堵住嘴，瞬间没了声息。
护村队的人散了，晒谷场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卷着雪沫子，打在栅栏上“呜呜”作响。
“薇姐，就这么放他回去？”石头有点不忿，“这口子一开，以后谁都敢来偷了。”
“放他回去，才是给王奎的教训。”凌薇望着王家庄的方向，眼神锐利，“他偷方子不成，反踩了陷阱，传出去就是个笑话。王奎要是识相，就该知道咱杏花村的东西不好拿；要是不识相……”她顿了顿，拍了拍石头手里的弩箭，“咱的陷阱，不止这一个。”
石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却踏实了——他知道，薇姐从不吃亏。
第二天一早，王奎果然亲自来了，还拎着两袋红薯干当赔罪礼，脸上堆着笑，眼里却藏着尴尬。“凌丫头，是我管教不严，让二赖子犯了浑，你可别往心里去。”
凌薇没接他的红薯干，只是指了指被捆在柱子上的二赖子：“王支书，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咱杏花村的腊肉能腌得好，靠的不是方子，是打猎队的血汗，是大伙儿的手艺。想学，可以光明正大来问，我能说的，绝不藏着掖着。可这偷鸡摸狗的事……”
她话没说完，王奎的脸己经红透了，连连点头：“是是是，你说得对！是我糊涂！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他让人解开二赖子，连推带搡地往回走，连红薯干都忘了拿。
村民们看着这一幕，都觉得解气。李老三拍着大腿笑：“还是薇丫头有办法！让王家庄的人知道，咱杏花村的便宜不好占！”
凌薇没笑，只是让人把红薯干收起来，分给了村里的孩子。她知道，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但至少让王家庄明白，杏花村不是软柿子，想动歪心思，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硬不硬。
午后的阳光照在晒谷场，栅栏上的冰碴化成了水，滴在地上，像在提醒着什么。凌薇看着那些挂得整整齐齐的腊肉，忽然觉得，这防的不只是贼，更是人心——守住了方子，守住了规矩，才能守住这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日子。
从那以后，再没人敢来杏花村偷东西。偶尔有外村人来问腌肉的法子，凌薇也不藏私，把能说的步骤说了，只是那关键的香料，她自有办法让人学不去。
日子还在继续，腊肉的香味飘得很远，却再没引来不怀好意的贼。因为大家都知道，杏花村的东西金贵，守得更严实，想拿，得凭真本事，耍心眼的，只会像二赖子那样，踩了陷阱，还落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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